“咳咳...”　　 许尽欢虚弱的睁开双眼，入眼横梁，屋内视线昏暗，那两侧的土墙让的这屋内有些潮冷。　　 这是在哪啊。　　 许尽欢吃着力，撑起身子，身上那盖着的补丁薄被有着一股霉味。　　 他掀到一旁，却是因为用力，体内又是气血翻滚，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吃疼着许尽欢倒吸一口凉气。　　 许尽欢知道，这是因为那日那甚是霸道无比的一剑，超出了体内负荷而导致的。　　 剑十三在他出了那一剑后曾说，这一剑有着接近半步陆地神仙之威，即使是此时的他也得全力以对。　　 可一剑虽帅，那也是完全拼的一口气，气散之时，就如剑十三所说，杀他易如反掌，只是许尽欢那时又怎能管得了那么多呢，那致他兄弟家破人亡的杨有孝，他一气再一气也觉丝毫不过。　　 压下思绪，许尽欢挣扎着起身，尽管不想动，可肚子的饥饿感要远比身上的疼痛更加难受。　　 他扶着墙，头冒虚汗的一步一步缓行至门口，拉开门，刺眼的阳光让的他微眯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剑十三在门口石板处靠着晒着太阳，于君歌和剑歌不知去向何方，没见身影。　　 可能因为除掉高家和杨有孝的缘故，许尽欢也是五官苏醒，不再紧绷着心神，鼻子轻嗅这才闻到空气中那弥漫的草药味和血腥味。　　 抬起眼，只见门口旁边的晾衣绳上挂着他的衣物和断剑。　　 他那白衣虽然洗的红迹不再明显，可是依然难掩那腥味扑鼻。　　 “醒啦。”剑十三搭着个二郎腿，躺在石头上悠哉悠哉：“吃点东西吧。”　　 他将一旁的那窝窝头，递给许尽欢两个。　　 许尽欢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原本三两口便能吃完的窝头，细嚼慢咽，呲牙咧嘴，唉声叹气了好大一会儿才吃完。　　 再喝了点许些水后，许尽欢也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那干咧着嘴，湿润一下，有气无力道：“这是在哪啊，我睡几天了。”　　 剑十三晒太阳晒的懒洋洋的，慵懒回道：“也算快出扬州了吧，这是武家坡。扬州与徐州的边界，过了那徐扬河，就到徐州了。”　　 “至于你睡多久了吗。”剑十三嬉皮笑脸的将身旁的桂花酒递给许尽欢：“这酒喝了你就知道了。”　　 “丹药配酒，阎王招手。这一喝，保准你的祭日我给你烧点纸，你在下面肯定记得清清楚楚的。”　　 许尽欢没好气的一笑，他知道这老头儿，又在话里带刺的数落他那天不计后果的壮举。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看着这四周土墙土路，还有各家门口那佝偻迷茫的古稀耄耋，也是有些懵圈：“我们怎么来这地方了。”　　 剑十三白了许尽欢一眼：“还不是给你小子看病。”　　 “看病？”许尽欢感受了下体内的状况，的确是需要缓解下疼痛，平复下气血。　　 只是这来村子里干甚，镇里药房，大夫不是挺多的嘛。　　 似是看出了许尽欢心中所想，剑十三嘿嘿一笑道：“城中多是书面医，民间自有回春堂。”　　 许尽欢哑然，这才相处几日，你老小子都开始文绉绉得了。　　 许尽欢没有说话，本想学着剑十三一般慵懒的晒个太阳，却因刚起床浑身酸痛，只得靠在那土墙上。　　 眯着眼看着那蓝蓝的天，许尽欢也是感觉有着无尽的疲惫。只是这疲惫却不是想要好好睡上一觉，而是就想这么好好的坐着，什么也不想动，静静的发着呆。　　 远处，村口有一个从出门后就一直在村口独坐着看着村外的孤零零身影，她一动不动傻看着的样子好似一座石雕。　　 那农妇看起来有着不惑之年，在这尽是留守老人的村落，显得有些突兀。虽然有些好奇，但许尽欢也没心情去问，和那独守在村口的农妇一般，无声的沉默。　　 冷清的风吹过村子的黄土路，轻掀起微微黄尘，让人忍不住微眯上眼。　　 眯缝中，那偶有人影晃动的古稀耄耋大多都在各自的门口坐着，一言不发，只有那偶尔的轻咳声。　　 他们有的呆呆的看着脚下的土地，有的傻傻的看着天上，还有的浑浊的看着那村口的地方。　　 “有没有一瞬，感觉我们也老了。”剑十三怅然。　　 许尽欢嗤之一笑：“你老了是不假，我这可正当风流倜傥，可别拿我们两字相提并论。”　　 然而剑十三这次却是没有笑骂斗嘴，而是看着那门口的老人轻叹一声：“可底层的人，还没鲜衣怒马，内心就已花甲。谈什么意气风发，那夹杂的黄尘，带给的只有风尘仆仆。”　　 剑十三转头静静看向那眼中迷离的许尽欢，良久后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又转回头。　　 “等你伤势在这儿休养几天好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再去一位老朋友那，帮你修复下你的根基。然后，咱爷俩一块逍遥快活，没办法，谁让你坏的这么讨人喜，谁又让我佛主转世大慈悲呢。”　　 许尽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的有点自嘲：“原先我以为，在一处地方潇潇洒洒挺好的，可是我到现在才是明白。我们本就身处江湖中，底有暗礁，上有波涛，若只是一叶芭蕉，早晚是被淹入海里，又怎能有资格去谈什么逍遥快活。”　　 许尽欢看着迎来的风，不再眯眼，声音淡淡却不容置疑：“还是提升实力，多磨砺些为好。”　　 听的这历来以快哉为口头禅，专门寻欢作乐的许尽欢如此说道，剑十三也不觉诧异。　　 此次扬州城小胖子李行书一事，的确给许尽欢好好上了一课，什么叫祸及池鱼，什么叫底层人没快活。　　 即便是本本分分，勤勤恳恳的耕田农户，在这天下刚大统，法治不完善，江湖正值英才辈出的世道里，都可能祸从天降。　　 剑十三看着那三月暖阳下的春机，看那小草渐露尖尖角，痴痴喃喃道：“我们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在江湖里了啊。”　　 话落，他转过头：“会死人的。”　　 许尽欢轻笑道：“总比自己窝囊的死了强吧。”　　 “那倒也是。”剑十三又哈哈笑道：“既然你已决定，为了给这剑道培养一个好苗子，老夫就带你去看看老夫曾经剑塌江湖之地。”　　 “不过...”剑十三话锋一转，正经不过三秒，一脸的奸臣样：“听闻你给你那断剑取名行书，老夫这虽然一身名剑，但这剑匣却是不曾有名。不如用用你肚子的墨水，给老夫想一个霸气又不同凡响的名字。”　　 你这老头儿，坏滴狠，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许尽欢没有丝毫的迟疑：“离骚！”　　 剑十三：“何意？”　　 许尽欢：“你很骚。”　　 说完，恢复精气神的许尽欢又是开始吊儿郎当：“另外，我刚刚的话只是故作深沉，别当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是快活的抱抱姑娘好啊，不然，不就白费了这几寸门生，成胯下之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