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街市离沈府不远, 就隔了两条长街。 我越是走近街市, 心里就越是激动, 我离萦笙近了些,若是可以与她偶遇,那该有多好?我痴人说梦般希望着能与萦笙擦肩而过,哪怕只看上一眼都好。可是我又明明白白,萦笙是知府千金, 平日里怎会抛头露面的来街市上买东西? 我自嘲地摇头笑了笑,师姐拍了拍我的肩头,“忘尘,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先去那边买点针线,好几个师妹的衣裳破了,晚上我得给她们补补。” 我莞尔点头。 师姐舒眉轻笑,“我很快就回来啊,别乱跑啊。” 我再点了点头。 师姐松了一口气,平日里我在庵中比较听话,所以师姐也比较放心我。她同我一起将小板车放下后,便走向了路边卖针线的老婆婆。 我静静地捻着颈上的佛珠,坐在小板车上等着师姐回来,只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莫要去起那些偶遇的傻念头。 “在前面!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突然,街市里面骚动了起来。 只见一个头发又脏又花白的男子疯狂地左右推搡街市上的行人,害怕地往前跑着,在他身后,有两个捕快打扮的男子在凶狠追着。 那一定是个江洋大盗吧? 我下意识地下了个定论,却不想那男子突然脚下一软,扑倒在我的面前。我骇然站起,往后一缩,那男子仰头看向了我,目光便紧紧锁在了我的脸上。 惊讶,对,不仅仅是惊讶。 他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表少爷的爹爹,白子生! 白家绸缎庄曾是临安首富,就算搬走了,也不该短短几年就落魄成这样啊? “浣溪……”他惊惶无比地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塞了一个东西进我的手心里,他颤声道,“我活不成了……可我不甘心……求你……啊!” 一把明晃晃的朴刀突然穿破了他的胸膛,白子生惨呼了一声,便跪了下来。 我想惨呼,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双手合十,将掌心的东西紧紧藏好,在一旁颤然默念佛经。 “找死!” 朴刀从白子生胸口抽出,白子生满襟血污地倒在了我的脚下,不能瞑目地紧紧盯着我,甚是渗人。 其中一名衙役扬声道:“此人是江洋大盗,未免他伤到众位父老乡亲,我只有一刀先解决了他,还请诸位莫怕。” “原来如此……” “多谢官爷了。” “是啊,这种坏人死得好啊!” 另一名衙役冰冷的眸光突然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突然问道:“小尼姑,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我惊恐万分地看着他,猛烈地摇头,口中只能发出“咿咿”的声音。 “是个哑巴?”衙役不敢相信我。 “忘尘师妹就是个哑巴。”师姐赶紧走上前来,帮我解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知府沈大人,忘尘出家之前,曾是沈大人的义妹。” “浣溪姑娘?”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循声看了过去,不是曹锋又是谁? 曹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想必是我这身尼姑打扮刺痛了他的心,他轻轻一叹,走了过来,柔声问道:“可吓到了?”说着,便想来牵我的手。 我连忙往后一缩,将头重重垂下。 师姐赶紧道:“这位公子莫要无礼,我们都是出家人。” 曹锋的脸色一沉,“出家人……”他再深深地瞧了我一眼,蓦地转身喝骂向身后的两名衙役,“让你们好好看着这个大盗,你们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是属下失职……”两名衙役赶紧低头认错。 曹锋沉声道:“还不快把这里清理gān净了?” “是,大人!” 就在两名衙役低头清理尸首的时候,曹锋又看向了我,“你如今法号叫忘尘?” 我点点头。 “忘了前尘也好……”曹锋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至少,你与沈家已无gān系。”说完,他又问了一句,“你可还认识这个人?”他指向了地上的白子生尸体。 现在已是满面血污,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 我骇然低头再看了一眼,便又缩了回来,又摇了摇头。 曹锋却道:“当年白家绸缎庄的当家,白子生,你不记得了?” 我惊讶无比地看着他。 曹锋解释道:“此人老来亡子受的刺激太大,举家搬走是为了报复沈大人一家。近年来,竟与大盗勾结,意图血洗沈府,被我先一步识破,上报朝廷,请兵捣毁了贼巢,将他们都一一拿下。哪想到他在半途竟还逃了,一路追到这里,就只有就地□□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白子生竟还有这等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