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于是她朝程烟凡摆了摆手:“我再坐两分钟,你练吧,不要管我。” 程烟凡安静地站起身,冲着镜子抬手——这是和林翕清方才一模一样的起手式。 林翕清捂着嘴,扶住自己随时可能因惊吓而脱臼的下巴,以仰望神迹的姿势看程烟凡把自己方才那支舞重新跳了一遍,抹去了林翕清在动作衔接上的僵硬,却全然不似某站上的原版——这是一支脱胎于林翕清的舞蹈,却远超过林翕清水平的优秀的现代舞作品。 至此,林翕清决定掐死五分钟前觉得程烟凡单独用一间练功房是被霸凌的自己——这种大神怎么可能被霸凌!明明就是其他人担心自己被比较就会被伤害,专门给大佬让路啊! “Bravo!”林翕清顾不上酸痛的脚踝,起立鼓掌。哪怕她对程烟凡其人颇有微词,但并不妨碍她欣赏美好的事物。 “你晚上有事吗?”一曲毕,程烟凡垂下眼,望向林翕清,鸦羽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yīn影,舞蹈室的灯光似乎太刺眼了些,“我带你跳吧,跳到八点半,怎么样?” 林翕清此时也顾不得纳闷这人为什么态度yīn晴不定的,只想着赶紧抱住这只递到手边来了的大腿。 “行!我现在回去和我们班长请俩小时假。——你吃晚饭没?我这有面包,你自己拿着吃哈!” 第3章 科教楼的灯光从广播站的每日点歌台结束之后一盏盏亮起,这栋七中几十年饱经风霜的校园里最新的一栋楼成为了一部分艺术生们的天堂,以及另一部分艺术生们的牢房。 林翕清每次到302练功房来时都很纳闷,好端端的墙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打过dòng又填补上的痕迹。很久以后校园百事通许澜同学才告诉她,这些都是通水管的dòng,过去302是化学实验室——准确地说,整个科教楼的每一间,过去都是实验室。“不然这栋楼为什么要叫‘科教楼’?”——这是许澜的原话。 “那怎么又改成练功房了?” “你看七中有能做实验的学生吗?有买实验材料的钱吗?与其空着,还不如改改给艺术生用。” 当然,此时林翕清同学是没空唏嘘自己长这么大居然还没做过实验的。她正在艰难地赶上程烟凡的思路——这个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发力,那个动作又该怎么卸力…… 程烟凡对舞蹈的理解很深刻,同年纪的学生能有理解就很不错了,但程烟凡应该比他们更胜一筹——林翕清在半个小时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甚至想不通为什么程烟凡会到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来上学,这种级别的水平不该出现在北舞附中之类的地方吗。 林翕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一个小时的练习似乎让她模仿到了程烟凡的一缕灵气,舒展、自然,以及拥有感染力。她觉得这种风格她理应是见过甚至熟悉的——在多年前,于她而言恍如隔世的无数个日夜里。 差不多十年前,她还是个生活里只有跳舞的小姑娘,不觉得文化课有多重要,从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困在劳什子的书山题海里,时刻准备着为舞蹈事业奉献终生——哪怕太小的孩子压根不理解什么叫终生。 她就是这一年一路过关斩将,进了T杯现代舞组的决赛。 那可是T杯,一切学习舞蹈的小小少年们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不过她从来没想过拿下T杯金奖,因为据传他们这一届T杯现代舞的第一名开赛前就已经注定了,毕竟有个水平和其他人相比高出断层了的姑娘。 她起初不信,直到初赛时那个姑娘的号码牌就在她后面一个,刚下场的她喘着粗气,完整地看完了那个姑娘的表演。 轻盈、生动,富有感染力。 如果说她们先前的无数小舞者们是jīng心雕琢过的美人图,那么这个在一方二十平的小小舞台上起舞的姑娘,就是舞台世界里浑然天成的女王。 …… 林翕清短暂的舞蹈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同侪压力,但她也丧失了继续追赶的能力。 最后,还差几个月才八岁的林翕清没能跳完T杯决赛上的那支舞,但并不影响那位才华横溢的姑娘众望所归地把金奖桂冠收入囊中。 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翕清望着镜子里的程烟凡,目光幽深。 “八点半了。”程烟凡看着镜子里的林翕清,隔着曲折的反she折she,对上了目光。 “哦,对。”林翕清慌忙错开眼,收拾起她先前带过来的东西,“我先走了,今晚谢谢。” 林翕清走出练功房时,本想顺势带上门,谁知程烟凡却跟在林翕清身后,把门挡住了。 程烟凡熄了灯,走到了林翕清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