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业啊。”林翕清左手端起麦片,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右手没停,飞快地在演算纸上列式,然后在练习册上勾画选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居然还有那么点儿好看。 “挺快。”程烟凡评价道,出门时顺便帮林翕清带上了门。 “林翕清,出来一趟。”晚自习第一节 刚上了一个小时不到,班主任江治在教室门口低声喊道。 “少见啊。”许澜胳膊肘轻轻点了点林翕清,面带揶揄,“你犯什么事了?” 林翕清摇头,一头雾水地出了教室。 办公室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江治的位置旁边,女人脚尖一刻不停地点着地面,不知是焦虑还是百无聊赖。 女人一头长发,没有刘海,头发全低低地束在脑后,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在某些角度上看,林翕清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 “妈。”林翕清喊道。 女人应了一声,朝江治点点头,搂过林翕清的肩膀,离开了全是人的教师办公室。 “我怎么觉得你和你爸长得越来越像了?”下楼的过程中,女人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没有,哪里有。”林翕清撇过了头,许久没剪过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就没有吧。”女人又搂过她,“妈刚刚帮你和你们江老师请了假,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吃点好的。” “我吃过晚饭了。”林翕清撒了个谎,她今天一觉醒来过后只吃了程烟凡给她的那杯麦片。 “吃的什么?” “K记。”林翕清回答。 女人点了点头,说:“偶尔吃一吃不打紧,K记我估计在西区算比较gān净的快餐了吧?” “在L城都算gān净了。” “那我们去吃个夜宵吧,我开了车回来,可以开车慢慢找。” 林翕清点头,也不管女人有没有看见。 女人只是自顾自地说:“我确实没本事,这么多年了也没给你搞到省城户口,只能让你在L城读书。但我们好不容易在东区买了房子,你好歹去东区念书吧,何必在西区受这个鸟气。” 女人看了眼七中破烂的教学楼,教学楼楼道里仿佛随时都能掉下去砸到一片脑袋的铁窗,厌恶地别过了眼睛。 “没事,七中我习惯了。”林翕清虚扶了女人一把,眼睛四处搜寻着她熟悉的那辆车。 她还是没有把“我想少花点你的钱”这句话放到明面上来说——哪怕这是她们母女俩心中都默认的事实。 她们最后在东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面馆,林翕清点了碗西红柿jī蛋打卤面。 面里的西红柿颜色很漂亮,林翕清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程烟凡今天凌晨挤在纸巾上的番茄酱,也是鲜红的色彩,她在那一瞬间有些恍神。 “清清,妈问你个事情。”林母就坐在林翕清对面,不知从林翕清多大时开始,林翕清哪怕再想念她妈,她都拒绝正视她妈的眼睛。 她妈看她的眼神她总觉得很可怕——不是带有危险性质的那种可怕,是仿佛林翕清随时都会遭遇什么天灾人祸不久于人世那样的可怕。林翕清不愿意承认那是某种担忧,仿佛只要承认了她就要向命运认输。 于是,这一次她也假装低头吃面,避开了她妈的目光:“妈你说。” “就是……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信息?” 林翕清当即就想起了她那天晚上收到的那条“不思量,自难忘”。 “没有。”她立即否认道。 她当然不能告诉她妈她收到了什么,不然“怀疑她随时就要不久于人世的目光”就会变成“她就要不久于人世的目光”。她妈每天这样疑神疑鬼的已经够焦虑了,没必要更焦虑了。 更何况,她不是没猜到那条消息是谁发来的 第9章 九年前的T杯决赛是在一个闷热的六月,那一年的B市早就被雾霾笼罩,盛夏炙热的天光穿不透浓浓的雾霾,丁达尔效应仿佛在这个空间里彻底失效。 林翕清她爸下楼开车去了,林翕清第不知多少次整理自己的裙摆,在自家门后安静地等待她爸在楼下按响车喇叭,然后她就像每一个童话故事里即将登上属于自己的舞会的公主那样,高扬着头,骄傲地闪亮登场。 有人敲门。 难道爸爸忘记拿车钥匙了? 林翕清有些嗔怪地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两个她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看面相,可能叫哥哥姐姐会更合适。 林翕清不认识他们的脸,但她认识那身衣服,是警服。 那个姐姐很温柔地开口,说她带着林翕清出门玩,把家里留给大人们吧。 “我不要,我要去比赛,要我爸爸送我。”八岁的林翕清梗着脖子,仰头毫不畏惧地看向女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