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场面,林翕清看看她们有的已经换下来拿在手里的练功服,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架势。忽然,一个波làng卷发的女生抬起一脚,眼看就要往跪在地上的女生肩上踹去。 果然是霸凌吧?! 那波làng发女生脚上还不是双软底的练功鞋,而是双实打实的皮鞋,这一脚下去……林翕清想着,不禁后脊一阵恶寒,扒开窗户便喊道:“哎!你们!” 谁知,有人的动作比林翕清的声音更快——在林翕清出声前一刹那,在一旁围观的其中一个人,伸腿格开了波làng发女那一脚。 “够了吧。别人还要跳舞的。”那人说。 林翕清瞥了眼说话的这人,恍神了两秒。 纵然厕所里充斥着汗味、散不掉的方便面汤味以及无数不可描述的味道,也不妨碍林翕清同学为这人的美貌心中一颤。 不对哈,这人再好看人品也不怎么样吧。刚刚看了这么久也不阻止一下,顶天了就比她这些同学人品高一点点吧!蛇蝎美人要不得,要不得…… 林翕清心中默念道,走上前去,用手扫开了挡在那个跪在地上的女生身边的人,把后者扶了起来。 “你谁啊你?”那波làng发女先是瞪了一眼把她格开的那个女生,被后者轻飘飘地避了过去,于是又把矛头指向了宛如天降般闯进来的林翕清。 “我是谁不重要哈,姐妹。”林翕清双手插兜,表面淡定无比,内心慌到飞起,“重要的是我刚刚在窗户外面都录下来了,你要是还继续的话,我一会送给政教处怎么样?” 林翕清保持微笑,其实她手机压根就没带在身上,更别提录像。 波làng发女生迟疑了一瞬间,但似乎没有息事宁人的模样。 林翕清接着说:“这样,姐妹们。你一会下楼看看随便哪个月的月考光荣榜,你应该能见着我。一会我就去政教处说我被打了,看学校怎么处理?”林翕清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 围观群众们中突然有人恍然大悟,拉着波làng发女准备离开。林翕清瞥了眼那个蛇蝎美人,那人似乎有点不在状态,看了眼林翕清,便走到了门边,开锁出去了。 晚上十一点过五分,随着高二、高三两个“清北班”的灯熄灭,L城七中彻底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校门上绕着的一圈白色灯带半死不活地亮着,和校外马路上的路灯一起勉qiáng为这最后一批出校门的学子提供了聊胜于无的照明。 下午第二节 历史课上,林翕清用小纸条和许澜分享了她在厕所没头没尾的遭遇——反正他们历史只需要过学考,历史老头的哼哼听不听到只有这么大用处——这个“分享”具体表现为林翕清花了三分钟概述经历,许澜事无巨细地发表了四十二分钟感慨。 “我校舞蹈生之间的关系不好说……话说我听说楼下舞蹈生那个班最近新转来了个学生,没准就是你今天见到那个特别漂亮的。话说这人好奇怪啊,我读这么多年书第一次见到十二月转学的诶!!!”许澜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感叹。 “转学生啊……怎么这么像日漫情节。”回家路上,林翕清吐槽道。 “不过这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哈,转学生也好,舞蹈生也罢。”林翕清摇摇头,“堵厕所的事总不至于天天有吧,以后反正见不到了。” 走下校门口那一段不长不短的坡道时,林翕清总会想起七中的百科简介。走上去是蒸蒸日上,走下来难道就是江河日下了吗? 七中的未来她管不着,但至少她自己,始终不甘沉沦。 林翕清扶了把额头,有点儿筋疲力尽地把总是不服帖的头发从前额撩了回去,转身拐进了校门南边更深的黑暗之中——这是附近农户的自建房,往深了走有一家臭水沟味的炸jī店,店旁边是林翕清的家。 与其说“家”倒不如说是“落脚点”,林翕清对这地方只有这么多感情,只不过七中当年拐她过来给的那点生活费,真的没想过让她“生活”,只想着让她“活着”罢了。 林翕清在这里住了一年零四个月,每晚迎接她的是地沟油的腥味和冰冷的黑暗,无一例外。 可是今天——那里有光。 她前天晚上亲手换上的白炽灯管明亮而不炫目,在漆黑的夜里平白添了几分温柔的意味,给她一种好像真的有人久候她的归来的错觉。 我妈?不对吧,人还在省城打工吧?房东老太?她十一点多了还不睡觉,来收我房租?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林翕清不禁冒了冷汗。 她上个月奖学金发了一千五,一分钱没动压在她枕头底下。本想着月假有空再去存,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遭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