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量的钱粮砸下去,又有姚清提前威慑,政通人和,无人敢从中欺瞒私扣,每天都是拼了命地往前赶,一样一样的事连绵不断,自然能让夏州上下的风貌都焕然一新。 当然,此时一切都只能算是打基础,真正大事如重新梳理道院、建立正儿八经意义上的学府还不到时候,真正的危机也未降临。 姚清私下里忖度自身传承大衍神宗的跟脚应该已经暴露,有国师坐镇帝都,鬼王宗上蹿下跳,五大宗门这次怕是要来一个泰山压顶,这一劫必须迈过,否则一切休提。 不过在这之前,首先还是要解决夏州钱粮短缺的问题,眼看天气渐冷,姚清自然不可能等夏州真正把家底耗空才去临时抱佛脚。 眼下夏州消耗主要来自于四方面,占大头的是海外无生真人以数十年来威望置换而来的钱粮,其次则是尧山义军的积蓄,再次是原本夏州逃窜出去被廖玉杰提前截留的民脂民膏,最后才是王府本身的家底。 就这,想要支撑整个夏州短时间内改天换地依然有些不牢靠,还需一些细水长流的手段。 是以姚清回顾自己这一路行来,虽说感觉还是自己的意志占了主要地位,但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各种“机缘巧合”也起到不少作用。 否则他真想实现心中那个理想,非得花费数十年功夫不可,辞去王爵,跳出樊笼,从小地方一点一滴积蓄力量,才有实现的可能。 怎么样也走不到现在这般大机遇、大风险的地步。 “有所得必有所失,眼下不仅节省了时间,而且可以一举功成,免得生灵涂炭。”姚清心中暗道。 他先是御空在夏州巡视了一番,神念虽能瞬息而至,无所不至,但终究不如亲眼看到来得熟悉,这是做凡人的一种惯性,换了那些元神高手,未必就会有这种心思,说不定反倒更加不信任所见所闻。 夏州虽不大,却也不小,人丁亦有数百万之多,此时被姚清连施手段给全部动员起来,自然处处热火朝天,至少从眼前看,大家都有了盼头。 毕竟无论是土地还是各种水利驰道工程,方便的都是老百姓,且无了士绅地主在中间苛刻或者独占各种设施,一旦兴修完毕,将来可不就是大家受益? 而机关阵法之道带来的震撼余波也在以极快速度蔓延开来,为什么那一个铁疙瘩就能自己动?为什么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东西就能挑起千斤重?为什么随意一按就能让爆炸?等等犹如神迹。 与此同时,在这震撼之中,对王府的认同便在慢慢深入人心。 这便是姚清制定的第一步关键所在,人心向背,他需要短时间内获得。 若非之前夏州连年不平,好容易盼来虞朝平定四方又遭更为严苛的搜刮,导致民心尽丧,若非姚清孤注一掷,打破地主对土地的垄断,然后以天量财粮掀起以工代赈,有眼前之利,有将来之望,否则不会这般轻易就能重新收拾人心。 姚清四下看了看,心中满意之余,见并无他事,一切井井有条,便点了点头,腾空而起,直向西州而去。 夏州与西州虽然接壤,但距离槐江城并不近。 当年虞朝最鼎盛之时,内外九州俱在,因为西州荒凉,郡县划分自然没有内陆那般细致,严格意义上来讲,甚至只能算是一种羁縻,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毕竟西边番子也不是吃素的,西州距离中原还是太远。 不过对姚清来讲并不算什么,去年他初入“化气”便有数音之速,眼下进入“显圣”,区区数万里之遥,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便闲情逸致般迈过。 槐江城在望,姚清便按下遁光,步行而入,修士在这里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能低调还是低调一些。 时隔一年多,再次来带这里,姚清还是有一些感叹,当时别无他念,一心只想修行,今日却是满腹人间事。 槐江城依然繁华如故,商队往来不绝,哪怕虞朝日暮西山,整个天下终究没有什么大的乱象,商人们自然极为活跃,一应物资,在这里均能找到。 这数百年的发展,又有无量宗庇护,无人敢乱来,槐江城早已成为西北边陲的一座通商大镇,否则姚清不会想着不远万里来这。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把神念缩小到周身丈许内,随意而逛,默默观察着整个槐江城内粮食流通的局面。 一整天下来,也算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果如他之前所料,城内储有大量粮食,一则是无量宗所嘱,以便应对不时之需,二来是东来西去的商人所需,再加上城内不事生产这般多人,光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 幸好西州虽贫,但亦有几处水草丰润之地,每年可以产出大量粮食,再加上强制性让过路商人上缴部分粮税,才有今日这般太平。 忧的是,这些粮食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除开无量宗定下的储备不提,就是其他各个粮商,你若是三五斗的散买,他们自然不说,若是大批量长期购买,不说对槐江城自身的影响,单是他们自己就做不了主。 姚清转了几圈,心里便有了计较,此事根底上怕还是要应在无量宗身上。 至于使些手段悄无声息把粮食全部搬走,他却是想也没想过,那等下三滥行径已经不算人了。 如果打着为夏州发展的名义反让别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就已经不是背离初心的问题,而是入了邪魔之道。 一些修士无法无天,正是因为无了规矩之心,也无了反制之力,才会日渐失控,对普通人生杀夺予,不以同类。 不过要跟无量宗打交道却也非易事,去年姚清离开无量宗时虽得到一个承诺,但算不算数还不是人家一言而定,双方非亲非故,除非有打动人心的利益。 姚清正想着该怎么切入、尽快促成此事时,忽一抬头,便发现叶姝正俏生生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