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神念瞬息万里，神念所至，即可显圣于此，化为渺渺茫茫的存在，亦可附身于人、操控动物，在凡人眼里，几如神迹，但并非完美无缺，更不是无所不能。　　 一来人力有穷，神念覆盖更是消耗巨大，不同境界所能覆盖的区域自然不同，元神或许可以做到一念笼罩数万距离，刚入显圣之境，或许也就方圆数百里。　　 而且一般修士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消耗殆尽，意识需要收回到识海中温养，否则可能会直接消散在天地当中，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说到底神念散发，消耗的是识海之力或者可以称之为精神力，并不是无限的，也不是凭空出现的，需要不断修行不断锻造，才能慢慢增长，等增长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分化意识，即为“分识”。　　 二来就是神念的属性，虽然无相无质，但却极为害怕天雷、罡风、极光等等电光磁一类的东西，更怕另外一尊炼神修士的主动攻击，很容易受到干扰损坏，甚至迷失在天地当中，再也回不来。　　 只有达到“成神”之境，神念之体生长开来犹若生人，一举一动皆有神异加身，出入九天幽冥，才不怕那等天地之威。　　 再进一步，神念与真元合二为一，化为整体，阴阳和合，便为凝虚之境，然后渡劫成就元神。　　 这中间肉身并非毫无作用，肉身之力是真元的基础，真元又是神念的基础，一步一个台阶，而成就元神，亦需肉身作为孕育之池。　　 传言元神之后想要登仙，完整的肉身更是缺一不可。　　 姚清心里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默默以神念在夏州流转，他所修道法与众不同，更在显圣时就能做到一些分识才能做到的事，自然跟普通修士不同，神念轻而易举就覆盖住整个夏州。　　 夏州虽小，不入内外九州之列，但也是一州之地，南北、东西直线距离也在千里之上。　　 姚清观察了一阵，又略作推演，忽而察觉到姚禹到来，便收回神念，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阿兄阿兄。”姚禹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真在里面，这才走了进来。　　 “怎么了？”姚清笑道。　　 姚禹一屁股坐下来，闻言才收起脸上的神情，看着姚清道：“阿兄，从城外到城内，你所制定的一切施政之策都与大虞不同，我们真得对吗？”　　 “对与错哪有那么简单！”姚清摇头失笑，想了想道，“你觉得虞朝是靠什么坐拥天下？”　　 姚禹不由沉默，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大，短时间内很难听得清楚。　　 “其实很简单！”姚清不等他说话，直接出声道，“即帝王、官绅、百姓三级结构，也就是那句话，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这些士大夫说白了就是大地主，把整个天下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块状，然后再把百姓牢牢束缚在土地上，所以才说，士大夫才是朝廷统治的基础。”　　 “不对吗？”姚禹有些迷惑。　　 “自然不对！”姚清叹了口气，“而且是大不对，虽然这种结构很稳，能让天下平稳发展数十上百年，但那些大地主从来都不会满足，他们会一直把土地兼并下去，直到百姓无立锥之地，然后揭竿而起，开启新一轮的治乱循环。”　　 姚禹不由沉默，虞朝之前亦有其他王朝，别看虞朝已经有五百年国祚，但正如阿兄之前所说，虞朝中间是被大衍神宗续了命，否则早就崩裂开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确实没有万年的王朝，天下就在那里，百姓也在那里，朝廷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对了，有修士，还有修士，于是姚禹张嘴道：“但是有修士的话，很难改朝换代吧？”　　 “这便是最大的问题。”姚清叹了口气，“之前百姓还能揭竿而起，然后重新分配利益，现在呢，因为修士的缘故，只能认命？至于那些统治者，在修士面前，不也得认命？最后整个天下都会成为修士的附庸，国家也会分崩离析。”　　 “阿兄是想改变这种情况？”姚禹问道。　　 “我其实想改变两点，一是那种帝王士绅百姓的结构，二就是修士的问题。”姚清道。　　 “可我们能做到吗？”姚禹还是不懂，他从小跟着兄长长大，对兄长也算了解，兄弟俩也经常交流一些问题，但他还是想不出如果不靠士绅的话，没有一个个官员守牧四方，朝廷又凭什么坐拥天下？　　 姚清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碧绿的景色，出声道：“其实你知道的，我们这个世界很落后，生产力低下，朝廷很难把触角直接伸到县以下，更何况这么大的疆域。”　　 能顶前世两个以上鼎盛时期的中原王朝，又岂能不大？姚清心下苦笑，还能维持住事实上的统治，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奇迹。　　 姚禹听得很是费劲，若非很了解阿兄，他都不一定能听懂。　　 “原本是不可能的，没有士绅在中间，朝廷的力量想要直达县以下，成本太大，得不偿失。”姚清续道，“但现在不同，因为有了修士，有了超凡力量，可以极大提高生产力和信息传递的效率，一切便皆有可能，甚至跳出治乱循环的宿命。”　　 这才是他来夏州的意义，修士的修行已经经历了几千年，如果能换个方向，把神通术法转换成一种“技术”，然后应用在普通人身上，或许很快，整个天下会就迎来技术大爆炸。　　 姚清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修行太过私人化，不如带着整个文明跃升来得动人心魄。　　 姚禹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却明白阿兄的意思，就是让修士为我所用，然后抛开那些士绅，直接治理天下，从而打造万万年的天下。　　 能不能做到他不知道，但他愿意去相信阿兄，愿意相信阿兄心中这个美好的世界真那么美好。　　 “好好学习，快快成长，很快阿兄就需要你担当大任，到时候也只有你才能帮到阿兄。”姚清走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兄，我想跟着道院弟子行走四方，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姚禹又道。　　 “甚好，我也正有此意。”姚清不由笑道，“你去找詹院长，让他安排一下。”　　 姚禹点点头，离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