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一路看着,怀疑这本身就是一个筛选机制,那些懒散的、恶劣的应该会被定期清除出去,只留下踏实的、有一定本事的人,否则再好的想法都有可能会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种做法说不上好坏,但也仅限于海外这般自由岛,放在一个国家或一片大陆上,甚至范围稍微再大一点,基本都没有什么可行性。 “琳琅一脉以各种杂学为宗,机关精巧、琴棋书画、古章典论等等,所以在这四海之上,我琳琅岛地位也较为特殊,无论是哪个修士想要建国或是生养万民,都得从我琳琅岛求人问计,不然你以为我这些仆人都会去了哪里,走出去哪个不是独挡一面的大人物?”菊东篱继续说道。 这一点倒让姚清有些惊奇,跟方才想得也对上了,但却更不可思议。 他便问道:“若论经世济用,莫过于算学,东篱先生擅长机关,必然也精通算学,难不成琴棋书画、古章典籍也是样样精通?那姚某真是失敬了。” “你真是看得起我,其实我还有三位师兄,大师兄竹书年,本就是个书痴,通古博今,修订无数典籍,对整个中原历史的了解与编纂,怕不下于任何人。”菊东篱摇头笑道。 “之前跟你说得关于散修的一些事,都是大师兄数十年慢慢梳理出来的,别看三言两语就说完,那是你遇到了我,若是换个人,想问也问不到。”菊东篱又道。 姚清听了,心中兴趣大增,什么样人才能于此荒凉的岛上还能做着这等千秋大事,怪不得在船舱看到那么多书,还以为是充门面所用,原来此处真有一为学问大家。 “二师兄梅以曲,是一个风雅之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煮茶品月,听风观潮,是我最钦佩的一个人。三师兄兰若山则是一个妙人,参禅问道,谈玄论机,一张嘴便是莲花绽放、满室生香,不过你最好不要惹他,他养着一群和尚,让人家辩得过他才会放人家离去。”菊东篱续道。 “真是令人称羡,如此生活,才是神仙过得日子。”姚清听着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修行为了什么?不是力量,甚至也不是长生,而是自由。 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谁特么想累死累活去怼五大宗门?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不得不去做之事,有不得不去走的路,有不得不去面对的风暴,无可逃避,也不能逃避。 这是宗佑棠以身作则教给他的东西。 “中原宗门强大,道法昌盛,有无数高手,海外自然比不了,但论其他精细之处,四海上可圈可点的地方便有很多,比如我琳琅岛。”菊东篱有些得意道。 “那是!”姚清点头,把超凡力量融入到方方面面,已经可以看做是一种特有的文明了。 不过海外其他地方如何,姚清感觉并不乐观,可能还是这师兄弟四人比较特殊吧。 况且在姚清看来,这种融入还是很初级的阶段,一切的一切只能暂时说是菊东篱一个支撑,更没有走进千家万户,算是一点萌芽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师兄弟四人或许都可以拉入道院,单独负责一个方向绰绰有余,岂不是买一赠三? 姚清心思转了转,觉得有必要试探试探,便问道:“其余三位先生就没想过回转中原?” “怎么?贼心还不死,想要一网打尽?”菊东篱回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哈哈!”姚清尴尬而不失礼貌,“问问,就是问问而已!” “大师兄孜然一人,二师兄过得潇洒,三师兄心已超脱,你若真能说动他们,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菊东篱笑道。 “孜然一人好办,只要脾性相投,说不定不用费心就能请去。过得潇洒却未必过得如意,心已超脱,那也要看超脱的是什么?”姚清忍不住说道。 “呵!你还真有这心思!”菊东篱嗤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眼看来到一座小院之前,菊东篱又道:“且去休息吧,距离前往无生岛尚有几天,你可以四处走走看看,若是满意了不妨多住一段时间,中原虽大,也未必就有我琳琅岛这般景致。” 姚清心中暗笑,这是反过来开始拉拢自己了?对方才的一个回应? “咳,我想拜访一下三位前辈,对这等大才,一向都非常敬仰。”姚清干咳一声道。 “我那三位师兄啊!”菊东篱目光看过来,“基本不见外人的,看你机缘吧!” “不见外人?”姚清有些狐疑,“不是东篱先生故意的吧?” “你看我是这样的人不?”菊东篱看着他道。 “有点!”姚清老老实实道。 “滚蛋,得了便宜还卖乖!”菊东篱没好气道,“真以为我琳琅岛这么好进了?若非你在机关术上表现出来的天赋,最多也只能在码头稍作休息,岂会轻易带你深入腹地?” 这一点姚清自然很清楚,否则两人之间可能真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哪像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三分臭味相投的意味。 毕竟人生虽长,遇上一位说得话能在同一频道的人也不容易。 “不过!”菊东篱话锋突然一转,“如果你能加入我琳琅岛,自然诸事皆宜,见那三个老家伙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姚清闻言不由哭笑不得,自己想见那三人是为了拉拢,你反倒以那三人来拉拢我? “哈哈!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菊东篱看着姚清愁眉苦脸的样子,忽而大笑,“过会就给你引荐,多大的事,真能把他们三人带走,我倒还省心了。” “有劳东篱先生了!”姚清赶紧道。 他倒也不是说真打算去招揽,每到那个时候,更没那个底气,说出来只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主要还是想见识一番,因为在他心里,这才是散修应有的风范,或者说这才是修士应有的样子。 正如之前对江竹所描述的那样,乘风而起,御空而行,朝饮东海水,夕食昆山露,逍遥自在,神游太虚,这是修士。 整日里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不是在行阴私之事,就是在与凡人争利,还老而不死,是为贼。 菊东篱摆摆手,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