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就在姚清打算从夏州最东边往斟鄩城返回时,海外极远处,天音宗东岛之外,一道道波纹忽而浮现在虚空中,然后又凝聚在一起,化为模糊人影。 正是姚清以神念穿过数万里之遥,显化于此。 原本凭他的修为,神念想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显化,除非达到元神之境才有此神威,亦或者达到“分识”之境,干脆以一枚神念之体直接穿梭虚空,也能做到这一点。 之所以如今修为就能做到,一来占了《太微道经》的缘故,道经从修行之初就尤重根基,二来占了“诸天灵只位”的便宜,被他借助天地之灵可以做到一些“分识”之境才能做到的事,三来就是山河鼎,能为他借来一丝便利。 姚清勉强显化于此,自然知道时间紧急,不敢多拖延,便躬身朝天音宗东岛一拜。 “你又何至于此?”林轻语出现在他跟前,叹声道。 “还请轻语姑娘施以援手!”姚清又拜道。 他身上大衍神宗传承的来历必瞒不过帝都国师,那么五大宗门肯定会找上门来,而且会很快。 他不是没有准备,姚瑶一个,无为一个,再加上山河鼎,他勉强也算一个,满打满算三尊元神战力,看似极为强大,实则对上五大宗门,一点自保的可能都没有。 所以姚清必须得找一个强大援手,原想去无量宗,可思忖半响,还是先来了天音宗,他觉得相对于从未谋面的无量宗大能,他跟林轻语更为亲近一些,自己也想把这个人情落到她身上。 如果能再能找到一尊元神为自己站台,那么可操作性就大了很多,毕竟明面上自己身后的元神就一位,也就是当初在朔州路面的无为。 一旦两相对上,冷不防自己这边出现了四位元神,那么便有了与五大宗门平等对话的一丝机会。 毕竟五大宗门也不是铁板一块,可以利用。 “你本逍遥人,即便想要保全世俗的家族,也可做到,何必去蹚那些浑水?”林轻语轻声问道。 “有些事不得不去争!”姚清看着林轻语道,他不会自作聪明去许诺什么,毕竟对于元神来讲,任何事都不值一提,他唯有等将来再寻机会报这个人情罢。 林轻语犹豫了一下,又道:“可若说,你当下所行之事,将来一定会后悔,你会怎样?” 这句话甫一落下,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色猛然黯淡了几分,咔嚓一声,天空轰然炸裂,一道庞大的闪电当空炸开,密密麻麻蛛网般的电网铺满整片天际,好似末日来临。 就是姚清也禁不住骇然变色,不过林轻语依旧淡然,就是发梢都未动上一动。 天空中的墨色与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又重新恢复为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似做梦一般。 姚清却不敢大意,面色不由一凝,能够引起如此大的阵势,可见林轻语方才那句话的分量。 不过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轻语见他一拜再拜,连拜了三次,不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是在拜师还是要成亲?” 本来很严肃沉重的气氛被一下子冲淡。 姚清愕然抬头,看向她,想了想很认真道:“轻语姑娘若是真想当我的老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一次两次找姑娘施以援手还罢,若是真成了老师,可是要把姑娘拖入火坑。” “呸!你眼下就好得了?还不是让我在火坑的边缘反复横跳?”林轻语忍不住道。 姚清闻言,不由赧然,林轻语毕竟不是一个人,她出自天音宗,只要她一出手,本就让他连带借到了天音宗的大势。 这是一个大人情,而且是很难还的那种。 当然,若真成师徒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过他背景复杂,林轻语想收他,天音宗都未必会答应。 “我可收你不得!”林轻语忽而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呃!姚清脸色有点古怪,不是师徒,那后面说成亲又是几个意思? “休得胡思乱想!”林轻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回去吧,那些人真欺上门了,我自会过去,不让你吃亏。” “大恩不言谢!”姚清真是感动了,说实在话,两人之间虽有些交情,但说有什么深厚交情也不尽然,一个元神,一个区区“显圣”,怎么也不可能有多少感情。 元神之境,直指本心,什么没见过,亦不会为了区区皮相而迷。 但林轻语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了。 “去吧!”林轻语留下一句,身形便消失不见,唯有心底深处有些惆怅,但愿你将来不会怪我。 姚清深深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身形破碎成纹,神念亦如潮水般退去。 再说回斟鄩城,姚清一步迈到天空,看着眼前这些不速之客,神情淡然。 终究是提前做了准备,亦有应对之法,所有一切都早已在推演中经历不止一次,眼下不过是做过一场罢了。 是以姚清才能神情笃定,还有心思以山河鼎先把夏州护住,免得被人随手来一下,好容易积攒的成果被毁掉。 不过,这些人真是看得起他,五大元神齐降,秉持狮子搏兔也需全力的态度、不给自己留一分机会? 姚清心下冷笑。 “竖子,今日便跟我等走一遭吧!”为首一位老者竟是多余话都不说,大喝一声,就伸出一只手掌,铺天盖地般地压下来,想要直接拿走姚清。 想来也是,他们五大宗门齐至,不说什么“化气”、“显圣”、“分识”、“成神”等境界的修士,单是元神都来了五尊,那还废什么话,直接拿人即可。 即便姚清背后有元神又如何,以五对一,还能翻了天去?还真以为又是当年大衍神宗的宗主,可以把人杀到胆寒? 他们绝不会让那等情形再次发生,也一定会抹掉任何大衍神宗死灰复燃的可能,这是底线,让眼前这小子悄无声息成长到如此之境已经是滑天下之大稽,岂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