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宗终究也不甘寂寞了。”菊东篱看着渐渐远离的大船,忽而道。 “估计北海修士当年就被人控制住,眼下不过趁机而出罢了。”姚清站在他身旁,方才听了半天也算有了个基本了解。 “他们这般一路南下,便是在造势,要携着天音宗之威和滚滚大势去对抗无生真人的散修联盟,也不知此次斗法胜会变成什么样子。”菊东篱叹了口气道。 姚清默然不语,半响才道:“其实我这才出海,与那些宗门斗法受伤只是意外,真正的目的便是为了散修联盟。” 他想了想还是主动谈起此事,毕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之前不说一来没机会,二来两人之间交情虽然日益深厚,但也没必要事事都说,自己毕竟只是受人所托。 “看出来了,也想到了!”菊东篱失笑道,“从知道你出自虞朝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料到当今虞朝这么有魄力,真要跟五大宗门死磕到底?” “死磕到底?”姚清不有苦笑,“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你也做好准备,大部分散修其实很排斥中原,更不要说主动陷进那个旋涡了,无生真人心思更难测,万万不可得罪。”菊东篱想了想道。 “这些我自然知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姚清看得很开,宗佑棠的主要目的也只是借势而为,千方百计厚植自身根基,真正着力点应该还在郭一阳那些人身上。 “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菊东篱就怕他头铁不讲究方式方法,一旦得罪无生真人,那四海虽大,可真就无有立锥之地了。 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可惜,这么一个好苗子,偏偏陷入这等深不见底的旋涡当中不能出来,否则自己的机关之道在他手里必能大放异彩。 不过他也没立场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责任,都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外人不理解也不能强求对方改变,那样太自私。 “这次的事态看来小不了,琳琅岛没事吧?”姚清还是有些担心,在他眼里琳琅四君虽有“显圣”高手,但在天音宗面前还是不够看。 “不必担忧,无论是谁当家,都不会随意拿捏我琳琅岛,毕竟我们亦有炼神高手,只要有人再突破,地位自会更加稳固。你心不在此,还是好好恢复修为,过两天我们就去无生岛。”菊东篱索然一笑道。 姚清只得点头,回去修炼不提。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即将出发去往无量岛的前一天,他被梅以曲唤了过去。 姚清看着梅以曲憔悴异常的面孔,抱歉道:“梅先生,你又何必如此,是晚辈不懂事,让你费心了。” “老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做到。只是老夫费尽心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梅以曲有些疲惫道。 “‘山河’之念,范围太大,概念太广,甚至包含了一方世界,要把此意完美融入一幅画,很难很难,是晚辈给先生出难题了。”姚清道。 梅以曲摆摆手,示意他打开看看。 姚清拉开字画,见是一副明日出海图,只是画中所有事物都只有一半,天空只有一半,海岸只有一半,海水也只有一半,就连那水天交接处的太阳,亦只有一半,甚至留白处的题字“山河”两个字,同样只有一半,不细看都看不出是哪两个字。 即便只有一半,即便画中没有山亦没有河,但姚清依然感觉到一股莫名气息透壁而来,甚至直接勾动体内真元,在山河鼎灵下缓缓运转,短短一瞬间就让鼎灵向上抬起几分,修为顿时暴涨,直逼“化气”后期。 “好可怕的天分,他竟然只凭对名字的推测,就达到了如此地步,只此半幅画,就抵得过自己很长时间的苦修了。”姚清忍不住啧啧称奇。 琳琅一脉看似只重杂学,但均是别辟蹊径,能在细微处见得大道,如竹书年对学问的考究、梅以曲的琴棋书画、兰若山的参禅问机、菊东篱的机关之术等等,大道殊途同归,一条道走到尽头,定能见到旁人所不能见的真意。 若非功法实在非一流,怕早就全部炼神了,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他们甚至都有机会窥到元神之境,成就一段传说。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时间了。”姚清暗自叹气,这四海之上也不平静,眼看着因为散修联盟之事要闹出大乱子,可他也是自身难保,暂时没法庇护他们,他们也未必就愿意此时跟自己去中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且去无生岛看吧,无生真人敢如此做,必有仰仗,也必是元神高手,肯定会有准备,毕竟四海一旦乱起来,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姚清在心中思量。 元神之境,渡过劫难之后,便可体悟天地,能够隐隐知晓世间和自己有关之事,这便是道行,无生真人岂会不知? 这也是姚清一直小心翼翼不触及禁忌的最大缘由,只是在追求真相过程中打擦边球,免得一不小心直接被人盯上。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天音宗,太过反常,按照姚清了解到的信息,天音宗可以说万事不盈怀,不当出头鸟,虽无多少威压天下之辈,但顶尖高手向来不缺,倒也无人敢惹,怎么现在堕落到要对散修下手了? 难不成因为时间的流逝,修士的更新换代,连宗门的风格也变了? 姚清想到那黑袍老者所说的海外修士联盟,若是天音宗当真握住了散修这把利刃,一旦挥下,怕是太一宗或者剑宗单独一宗之力都不可抵挡,就是不知五大宗门或者其背后的力量会怎样? 姚清一边搬运真元,一边心思百转,分心二用,竟也非常顺手。 梅以曲见他入定,知道他有所感悟,不由微微一笑,自己作品能让人感同身受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当下也来不及感叹对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直接靠在椅子上,不多久便睡过去。连续十几天,他甚至没有好好休息过哪怕一天时间,就连吃饭时也在构思,就是修为再高,心神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可惜,他能助人恢复伤势,却不能把同样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眼下终于能松一口气,立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