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御前失仪的贾智深
“应天府都监使旧日兵员希冀面圣,被格挡抓捕于外。” 贾琏尽量往好了说,这话又简短,已经算将情况说明。 雍隆皇帝会意颔首。 这些旧兵员会被被抓捕,定然就是请求面圣的手段太过激烈了,难怪方才在祭台上听到闹了好大一阵。 这时,十一皇子回到了近前,拱手道:“父皇,我都是听他们说了,这些人当了半辈子的大头兵,不会种地也不会务工,遣散费又只有三两七钱,所以听到父皇在这,就想着来求父皇给个出身,到金陵省其他地方当兵。” 贾琏在旁听得暗自点头,十一皇子正年轻,心思清明,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善意在。 他本来就觉得朝廷处理这事有些严苛,也太急了些,只一人给了五两遣散费——没想到就这,还在御驾眼皮子底下被贪了一两三钱。 “荒谬,听风是风听雨是雨!”雍隆皇帝骂了十一皇子一句,又让戴权将十一皇子拖走。 “回去抄十遍《韩非子》递来,少一遍,你就莫想着以后出宫的事!” 略带嫌弃的赶走了十一皇子,雍隆皇帝再是将应天府尹唤到跟前来。朝廷南下的首祭几乎被扰乱,不处置自然是不行。 正要发作,雍隆皇帝记起太上皇还在旁边,便是转过去寻求建议。 “上皇以为,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理最好?” 太上皇闻言,笑呵呵走出来,好似在京中时生的闷气已经尽数消了。 “皇帝既然以我是长者,那便当仁不让了。应天知府安抚地方不利,出了眼下这纰漏,先去职解回京中,到时再做论处。” “上皇此话,乃是老成谋国之言。”雍隆皇帝连声赞同,旋即挥手,叫龙禁尉将瘫倒在地的应天府尹拿下,就如此话解送京中。 “至于这些旧日兵员……”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见雍隆看来,才是皱着眉头道:“礼记中有说:‘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此些人坏我朝中大事,虽然无心,但委实有过。然,我已享极乐上皇之位,不再率土管民,终归,还是看皇帝如何处置。” “哦…这般说来,上皇的意思是要重惩?”雍隆皇帝做恍然大悟状,回问。 太上皇笑了笑,摇头不语。 贾琏在旁看得着急,边上一群旧都监使兵员还被压制在地上,个个动弹不得,浑然不知死之将至。 “有禀二圣!” 最终,贾琏还是将心一横,再度出首说话。 雍隆皇帝微微侧目,再看了旁边太上皇一眼,背着手道:“讲来。” 贾琏拱手回话:“微臣学识浅薄,但也知晓‘以人为本’的道理。法外能容情,礼仪想来也不过于人情,既然此些人已为百姓,又凭的什么,要用法规再去如此苛责?” 一旁的大太监戴权眉头下意识一皱,贾琏这言辞有些激烈,该不该喊停? 雍隆皇帝听到这话倒是不急不缓,望向太上皇,问道:“给事中要为民请命,此话上皇以为如何?” “未免荒谬!” 太上皇冷哼一声,眼神像是鹰目一般盯着贾琏,虽然浑浊,但是锐利,再衰老的鹰也是鹰。 他还记得贾琏,年初时大明宫宫门无故被烧,想来想去,这人硬是可疑。但可惜手脚太过干净,门房都被烧完了,查不出什么。 而且太上皇心知肚明,这贾琏一过去,大明宫就巧合被烧了,皇帝不可能没猜到些什么,只不过装作不知,要敲打一下他这上皇甩手宫中的行为。 眼下,太上皇思绪回转,再是缓缓发言:“国祭是朝中大事,若是轻易饶恕了去,往后岂不是坏了规矩,人人轻贱祭礼?” 贾琏听得眉间微微蹙起。 “上皇陛下也知晓祭礼不容轻贱?” 贾琏特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才是继续说道:“……如此正值大祭,更不该见百姓之血!” 前面太上皇自己都搅和了宫中祭礼,现在又不要脸皮说出这话,就怪不得贾琏心直口快嘲讽过去了。 此言一出,太上皇还没做出反应,旁边的大太监戴权就已经厉声道:“贾琏!御前失仪!” 左右闪过四名龙禁尉上前,只等雍隆皇帝发话,就要拿下贾琏。 不过,雍隆皇帝紧跟着就挥手,消弭了这紧张的气氛。 “退下!” 戴权息声,龙禁尉退后。 “朕与卿等尚在候上皇之意,何时说过要见血?” 雍隆皇帝浅显笑道:“给事中满腔热血,却是洒落空地了。因你失仪之罪,算是无意,但也该罚俸两月,依样退下罢。” 贾琏紧绷的身体放松,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一旁的太上皇被贾琏那嘲讽气得够呛,原本还想要借故发作。但电光火石间,皇帝就已经处理了,没有给他留下余地,实在是恶心。 这个时候就不知晓来询问意见了……太上皇压抑心中怨恨,开口道:“也莫看我什么意思,还该皇帝来处置,既然祭礼已毕,该早些回转才是。” 见太上皇还将话塞过来,雍隆皇帝干脆点头道:“恕朕考虑不周,叫上皇多吹了些寒风……如此,先将此些人收监了,再慢慢论处。” 终于议出了章程,等待多时的羽林卫一拥而上,将旧日应天府都监使兵员都捆了带走,其实里面还有不少看热闹被波及的百姓,遭了这无妄之灾。 事情落定,一众官员慢慢散开,雍隆皇帝与太上皇也回銮,准备启程回石头城。 贾琏也去牵坐骑,准备跟随御驾回转。 因方才在二圣面前的话语,身旁人来人往的官吏都是唯嫌避开,一时间倒是显得贾琏的身影稍显孤寂。 “贾琏!好你个琏二爷。” 有人避,也有人笑嘻嘻循着踪迹过来了,正是石秀。 他暂撇下聚兵回城的公务,此时到了贾琏身旁,小声道:“方才可把俺吓得够狠,你琏二爷如实道来,那些个丘八与你萍水相逢,你这么用心帮忙劝话做什么?总不能金陵地方真就到处是你家亲戚。” “这就夸张了,我久住在京中,哪里认得这许多亲戚。” 贾琏笑了笑,回忆着道:“你怕是忘了,当年俺俩跟水王爷南下招抚太湖水贼,差事不成,又见着朝廷和太湖水贼干了一仗,当时出力的,就有着应天府都监使,他们出力颇多。我本就觉得朝廷处置的苛刻,又有着这层缘法关系在,那时就顾不得许多了。” 石秀听得恍然明悟,啧啧称奇道:“也不知该说你贾琏人情味太重还是太空了,这都记得住。” 是了,当初应天府都监使军功不小,让两个军官都累功升任走了。这样算下来,眼下正被牵着去收监的那些人,还都是些朝廷功臣。 贾琏一手牵着坐骑,没忙着骑上去寻大部队,而是看了看左右,再是同石秀道:“多事之秋,这都监使兵员裁撤的太急了,按照我在给事中任上的见闻,恐怕是要连带着石头城出些事情。” 石秀点点头,深以为然。 要不怎么说给事中权重呢,这小道消息就是多。 再聊了几句,石秀接着聚兵去了。 贾琏上马,骑行不过几步路,就看着前面贾芸跑马过来找,远远招呼道:“大人快些走,圣上宣你再面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