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边刚从甬道转走角门，还没出北静王府，就见着前面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进府来。　　 一个北静王府的管事领路，后面是缮国府石光珠当先，然后是治国公府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之子马麟、修国公府一等子爵候孝康之子侯健。　　 再身后的，就是他们三人一干随从，都被北静王府的人领着往另一边走了。　　 “石三、还有你们两个，如何齐齐在这？”贾琏招呼道。　　 往前都是四王八公的纨绔，如何能不认得。　　 “原来是荣府的琏二爷。我等无事，便由光珠约好来水王爷家里耍，你倒是赶上了，一齐再去？”侯健笑问道。　　 “我便免了。”　　 贾琏摆手道：“王爷正在府里，我已经见过，你们自去就是。”　　 再和石秀拱拱手，贾琏告辞出府。　　 召来赵天梁赵天栋驾车，贾琏又往回瞅了瞅北静王府内，里面石光珠等人早已经到了深处去了。　　 如今石秀在京营中早已经生了升了四品都司，听闻正要寻地外放，不成想竟然还有闲心来这边耍？　　 又或者，就是来走北静王府的门路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个事与贾琏状似无关，正好赵天梁赵天栋赶车而来，贾琏上车，扬长而去。　　 ……　　 过了腊八，再过年三十，荣国府中一如往常的热闹过年。　　 有信传过府，说林黛玉年初二过府来拜年，再有保龄侯史鼐、忠靖候史鼎，也是年初二携史湘云等人过府来给老太君拜年。　　 贾母大乐：“撞上了好，到时一齐快活……”　　 过了大年三十，就是元旦，按照往常规矩，皇城中要设琼华宴过节，邀请文武百官赴宴。　　 元旦上午时分，便陆续有兴高采烈的官员进来皇城午门，随着宫内人员接引，到了太和殿外，等待给雍隆皇帝拜年。　　 还有一干藩属使臣，也是这个时候来的，由鸿胪寺的人领着，等候参拜。　　 太和殿上，四圣都在，由雍隆皇帝和太上皇寒暄几句。　　 典礼完毕。　　 文武百官转到紫气阁那边入座，一干诰命夫人，则跟着水皇后和皇太后往后宫去赴宴，不在一块。　　 时间已值中午，贾琏身为太常寺属臣，这个时间是全然没有空的。领着几个博士和翰林院还有礼部的人在一块，随同雍隆皇帝及太上皇祭祀先皇帝。　　 祭祀完后，雍隆皇帝和太上皇去换龙袍准备赴宴，礼部的官员这时仍旧不得空，不过贾琏和翰林院的许多人就松快了，先一步往紫气阁那边走。　　 “贾大人，慢走一步哩。”　　 一位年约三旬，书卷气息十足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跟上趋步的贾琏。　　 贾琏回头，拱拱手道：“原来是萧大人。”　　 这名侍讲学士名叫萧让，当初帝陵外劳贾琏驱兵搭救，捡得了性命，所以有一番交情在。　　 “一同走？”萧让过前来，笑着道。　　 “也好。”贾琏道。　　 两人并肩走着，与旁边三三两两的官员一样，都是往紫气阁那边走。　　 “我听闻那林承旨是贾大人家里的姑爷……”萧让好奇道：“贾大人可有风声，林承旨大人入京来了后，那扬州的缺是个什么说法？”　　 贾琏回道：“萧大人埋头做学问的人，怎么也对着这事上心了？”　　 萧让道：“那可不止是我，好多人都在谈这事，就算关了门，这言语还是透窗到了我耳朵里，如之奈何。”　　 巡盐御史的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是典型的位卑而权重，就算是正经的三品都转运盐使司长官，也要看巡盐御史的脸色做事。　　 巡盐御史的缺一日不定，京中自然就一日要沸沸扬扬，喧嚣不住。　　 更别说一些有心人，还在巡盐御史这个缺上看出些门道来……　　 两人说着闲话，一路到了紫气阁中，此时，殿中的阶上阶下位置，已经是差不多坐满了。　　 “这忠顺亲王倒是来的快？难怪刚刚祭拜时不见他。”贾琏打眼一看，过来的亲王，正是只有这忠顺亲王一位。　　 “嘿嘿。”萧让笑道：“贾大人不知，这位毕竟有些胡人血统，所以为免尴尬，往年都是这般讨个名义上掌纪的差事，先来紫气阁这边。”　　 贾琏瞅了瞅，只见忠顺亲王站在阶下靠门一席间，正有说有笑的同人说话。那地明显不符忠顺亲王的身份位置，他该往丹墀上去坐才是。　　 “还是莫背后嚼人舌根的好。”　　 萧让想起这是人多眼杂的紫气阁，自己住了嘴，忙和贾琏拱拱手，然后寻座位去了。　　 贾琏拱手回礼后，往另一边走，很快寻到了太常寺的席位。　　 那张伯圭在阶下一桌，贾琏见雍隆皇帝的仪仗还没来，便招他到了面前，示意那方才忠顺亲王去的末尾一桌，问道：“你小道消息多，可知道那边唤做朱贵是怎生回事？前些年不是外放了道台么，怎么坐着了散官那一桌？”　　 张伯圭不留痕迹的瞅了瞅朱贵那一席，笑着回道：“不瞒大人，那位我还在真听说过，因转任江南姑苏道道台时，因不知犯了什么差错，便被免了职回京，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贾琏了然：“难怪了，突然和忠顺王爷走得这般近。”　　 张伯圭道：“那位朱大人也是要顾着自个前程的不是，像下官这般的微末小吏，想去搭关系，却还无门路可寻哩。”　　 你自可以去寻贾雨村……　　 贾琏没理会张伯圭有些热切投效的意思，他也是见忠顺亲王在朱贵那边转了好几圈，这才有些疑惑，解了惑后就摆手，叫张伯圭坐回去。　　 说起来，当初贾琏和朱贵还一同面圣加官过，那时都是因为跟着北静王水溶做事。没想到岁月一转，朱贵便投了忠顺王爷。　　 即便是贾琏也知道，北静王爷和忠顺王爷可素来是不怎么对付的。　　 有些嘈杂的的紫气阁中，随着大太监戴权的入内，一声“肃静恭迎”下，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雍隆皇帝的仪仗过来。　　 只见丹墀上避风黄幔拉开，列摆金器，雍隆皇帝从御筵宝座上露面，太上皇左右分座。　　 皇帝赐茶，众官一齐叩首，宫廷大乐在此刻奏响。　　 不用说，就是未入席的太常寺卿在幕后忙活。　　 在这般场景里，贾琏放心抬头，见着高高在上的雍隆皇帝开怀，一手捋着胡子怡然自得，在他右边站立的，是恭敬垂首陪笑的太子，左边的，是面无表情坐着的太上皇帝。　　 礼毕，宫中尚膳司人员过来，给各席间奉上果品和糕点，再有舞姬、百戏、杂技入殿来演出。　　 歌舞声中，茶话结束，时间也来到了晚上。　　 这时，才正是元旦大宴开席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