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唱工作室人很少,会客厅也就她一个人,大概是才刚投入使用的缘故,小酒吧也没有侍应生,只在酒柜里摆了一些她不大认得的洋酒。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向挽十分钟之前回她了,说今天赶工开夜戏,大概要录到晚上,问她有什么要紧事么。 她赶紧说:“没事,就是看你忙不忙,那你怎么吃饭呢?” 向挽回她:“剧组定了盒饭,一起吃,怎么?” 于舟:“今天我过来了,苏唱约我吃饭,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一起的。” 向挽回了一个“哦~”的表情包,然后回她:“改日。” 于舟盯着她的回复,心想现在哪还有现代人用“改日”的呀,看起来不大正经的样子,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哎呀。 她放下手机,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她随身带的笔记本就真的是笔记本,不是电脑,她有一个落后又老土的习惯,就是随身带个本子,记一些随笔,保持下手感什么的。 但她现在也没别的灵感,于是就试着把《帮我拍拍》接着写下去。 没想到用了纸和笔,文思出奇地顺畅,她越写越有兴致,趴着在休息室埋头写了一个下午。 于是苏唱再过来找她的时候,就看她安静地趴在奶白色的桌子上,敛在夕阳的余晖里,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执笔写字。 她刚才在录音室心神不宁,她不知道于舟能不能在陌生的地方好好呆着,或者说,她有一点怕,于舟又走了。 因为她没有答应留下吃饭,随后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出录音棚到会客厅的路不过也就40秒,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很怕抬头看到空dàngdàng的桌椅。 但她乖巧地等了自己一下午,不吵不闹的,看着很安定,安定得像高中时固定的同桌,你每天上课都知道她会在那里。 苏唱走过去,于舟好像写入迷了,还没有意识到有人过来。 直到苏唱的食指轻敲了两下她的桌面,她才抬头,但一抬头,就龇牙咧嘴的。 “嘶……脖,脖子僵了。”她痛苦地说。 苏唱蹙眉,眼里的情绪晦涩不明,想要本能地伸手帮她捏一捏,又止住,拿着手机习惯性地在桌面不用力地磕了磕,说:“走吧。” 于舟揉了两下脖子和肩膀,做了个扩胸运动,然后把本子收起来。 背上包,问她:“去哪?” 苏唱没回答,带着她走到楼道,抬手按下电梯。 直到到了餐厅,苏唱都没有再跟她说话,似乎是提前订了位,有侍应生叫她苏女士,然后熟门熟路地将她带到有落地窗的小包厢。 这是一家位于13楼的新中式餐厅,但装修得非常像法餐,木质桌椅典雅又简洁,墙纸素净,只有在吊灯和壁灯上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最大的装饰是那面落地窗,下面是江城最繁华地段的车水马龙,现在天还没有黑,能看见渺小的火柴盒一样的汽车,可以想见,当天暗下来,车流的灯光将会是这场宴席最好的点缀。 因为在走走停停的车流的忙碌中,能够俯瞰着轻松享受一场美味,本身就很奢侈。 侍应生上了菜单,就退了出去。 苏唱先翻了酒水单,而对坐的于舟对点菜没有想法,百无聊赖地咬了咬指甲。 “感觉有点贵。”她没话找话,想在大众点评上看看人均。 “不便宜,”苏唱头也没抬,“但我也不会换地方。” 哇哦,你很厉害啊,于舟心里面瘫脸鼓掌。 苏大小姐好像对她有意见,她是个傻子也反应过来了。 苏唱放下酒水单:“还是不点酒了,不然恐怕可以吃掉你的一笔编剧费。” ? 于舟的手攀着桌沿,跟她确认:“你意思是,我请啊?” 苏唱抬眼:“不然呢?” “你让我留下吃饭的……”于舟讷讷道。 “你来找我的。” 笑死,无懈可击。 于舟抬手摸摸眉毛旁边的痘,gān笑了一声,说:“没事儿,想点就点吧,我快结版税了。” “哦,准备给我分百分之几?”苏唱温柔地笑了笑。 “啊?” “不是我带飞的吗?”她坐在椅子上,背靠椅背,无奈,嘲讽,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她。 “哒、哒、哒”,苏唱把玩着桌上的小装饰,轻轻叩着。 一下下跟秒针似的,催着于舟说话。 她不知道于舟来找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借口找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才说,关心她被税务调查这件事。但她有一点讨厌于舟这样藕断丝连的关心,如果她根本没有想清楚的话。 这两个月,她原本都打算忘了她,但这个有能耐甩掉她并且远离她半年多的人,在第三个月还没有迈过去,就堵在了她的工作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