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样的示爱方式。 苏时雨看着哑姐的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虑。“她消失了,她对你一向尊敬感激,你知道她去了何处?” “我只知道一个人避而不见,总是有自己的理由。” 苏时雨不接受这个理由。“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她父母。” “哦?你要怎么说?” “他们的女儿始乱终弃,见异思迁,令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朝思暮想,如今还失了踪。” 哑姐微笑,“你怎么不说你怀了她的孩子?” “也是其中一条。怂恿我用她的卵子替她怀孕,不顾我已是高龄产妇,弃我而去。” 哑姐大笑,“苏女士,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能够这样表达已是难得。 她想了想问她,“若是她的父母问你,你们如何相识,你要怎么回答?” “在图书馆里,我一见她便十分喜欢,上前搭话。”假话说得如此自然。 哑姐对她眨眨眼。 苏时雨颓然,原来她们的相识就是她离开的原罪。林有真将那份脆弱与自卑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她总是忘记,她介意自己曾经的职业、曾经的堕落。陈哲的出现和前夫处心积虑的谋划激化了她的自卑。 “她不完美,我也不。没有人是完美的。”她自语,似辩解。 然而听话的人已不再这里。 “苏女士,你与林有真相识一段时日,我想,你不难猜到她会去哪里。” 除了林有真本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曾说,她们心灵相通。 “她说过将来如果有机会,想去读个硕士或者博士……” “要申请学校总会有蛛丝马迹。” 苏时雨霍然站起身,她已有了方向。 哑姐也站起来,“如果真的有意,苏女士,给她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她不需要用时间去沉淀她对林有真的感情,但是林有真……那个人需要时间。 苏时雨感激:“多谢你哑姐。” 哑姐耸肩,“不过日行一善。” 她见惯了迎来送往,虚情假意,迷恋痴狂。可是爱一个人是瞒不住别人的。 这样的爱,鲜见但刺眼。 七个月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huáng昏。 各种肤色的学生三三两两,笑语晏晏,有个男孩子注意到前方有个东方女子步入图书馆。 他问同伴,那个东方女孩是谁。 同伴jiāo友甚广,恰好知道对方,他笑男孩:“那人是Lin,劝你不要打她主意。” “怎么?她喜欢女生?”男孩子不解。 “不,东方女性看不出年龄,她比你大上许多。而且她不喜欢人。好些男男女女碰了钉子,听说她有个暗恋者。” “暗恋者?” “明目张胆的暗恋者,不年轻,也是学生,那人时常在远处看她。” “为何不上前搭话?” “可能人家享受这份距离。” “Lin为何不与人约会?” “通常,不是心理有病就是心里有人。” “罢罢罢。”年轻人哄笑而去,很快他们的话题会变成另一个女孩。 林有真大致晓得别人说笑的对象是她,她不管那些,依旧去图书馆找资料写作业。 课业繁忙,一点都不得空闲。 万幸。课业是她如今唯一拥有的东西,可以让她无暇去想念别人。 思念是黑dòng,一经开启,就是粉身碎骨。 也不是不能用别样的方式来忘却,但是那又与过去的营生何异? 午夜梦回可曾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时时。 然而不走又能如何?她有心病,药石难愈。 谁想到那个人会追到这里,还这么任性看着她,只远远看她,不招呼也不搭话。 能看出什么西洋镜来? 赶起追求者来倒是也不遗余力,口口声声她是她的爱人。也不怕别人说她是痴汉。 好几次都有同学关切地问她,是否被人骚扰,是否需要帮助。 她连连说不用。 最后人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两个人耍花腔。 五个月了,同学也从大悟到大疑,这是要玩到什么时候去。 林有真想起哑姐对那人的评价:生性狡黠。 “请问这里有人吗?”追到此处从不正面搭话的苏时雨终于开了口。 林有真侧头看她一眼,答:“没有。但还有其他的空桌,很多空桌。” “空桌确实不少,可是,你坐在这里。” 记忆深处的对白重现,变转了时空与人。 林有真迟疑了一会儿,合上笔记本说:“不过……” “我不管,我就要坐这里。”生平头一回做了痴女,如今鼓足勇气搭话,这人居然还给她来个不过。 “我是想说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