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璧摇了摇头:“我现在吃不下。” 祝秋有些奇怪地笑了:“那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贺连璧想了想,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叔父对你好吗?” 果然,听了这话,祝秋的神情又有些不自在了。她在那一刹那间脸上的笑容僵住,却又立马恢复如常,淡淡道了一句:“毕竟祝家只有我二人,我们也算相依为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连璧忙笑着掩饰道:“我关心你嘛!”说着,又凑到祝秋身边,冲她撒娇,道:“难道关心你也不行了吗?” 祝秋一笑,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往嘴里送。贺连璧眼疾嘴快,在祝秋即将要把糕点放入口中的时候,她却一口把糕点咬掉了半边。 祝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却看见贺连璧正吃得津津有味,还故意舔了下嘴边。祝秋不禁一笑,把剩下那半块糕点放了下来,笑问贺连璧:“方才不是说不吃吗?怎么如今竟来夺食?” “我突然又想……”这糕点很甜,也很黏,贺连璧努力地把口中糕点咽了下去,刚开了口,却不想祝秋又捏着那剩下半块糕点塞进了她口中。贺连璧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唯有可怜兮兮地一边努力咽下,一边望着祝秋。 “那就多吃点吧。”祝秋说着,低下头来,故作淡然地拿了茶饮了一口。但贺连璧歪了歪脑袋,从她的眼神中瞧了出来,这祝家姑娘眼含笑意,正偷着乐呢! 贺连璧突然起了玩心,好容易咽下口中吃食,又扯了扯祝秋的袖子,笑道:“我觉得方才那样不错,不如你再喂我一次?” “你不怕被噎到啊?” 祝秋温柔地笑着,手轻轻抚了抚贺连璧的面颊。贺连璧顺势握住了祝秋的手,轻轻蹭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祝秋笑。 祝秋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贺连璧的面颊,任由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她的眼里也是一派的含情,温柔似水。 “小姐,主君有请。”绿蕊在门外说着。她方才其实是想进屋子里的,可刚迈入一步便看见两人亲密无间地打情骂俏,她一下子脸红心跳,又十分稳重地退了出来,立在门边向屋里说着。 屋里的祝秋听见了绿蕊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抽出了手,低下头悠悠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贺连璧,微笑道:“我只能先走了。” “我晚上等你回来。”贺连璧也有些失落。大好时光,又被叔父搅了局。 “不用等我了,”祝秋说着,又不自觉地勾起了贺连璧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绕,“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喝了药,便早些休息,乖。”说罢,她一松手,发丝落下,她整个人也远去了。 贺连璧望着那一桌子的茶点,不由得头疼。祝秋实在是太忙了,本来白日里能陪她的时间就少之又少,如今夜里的时间也不多了。 想着,贺连璧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也要出去逛逛,透个气,给自己找点乐子。 她信步到了园中,走到湖边,无聊地向湖里扔着石头。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湖中的小舟漂远了一些,贺连璧看了更是心烦意乱。她刚站起身来想要走,却不想身后传来了陈九的声音:“阿贺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贺连璧回头看去,只见陈九正背着包袱,似乎是要出远门一样。她笑了笑,问了好,又道:“只是无聊,随手玩玩而已。陈九爷这是要去做什么?” 陈九叹了口气,道:“去赎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和秦公子。” 贺连璧这才想起来,她似乎听吴文巽提过一嘴,说木清不堪忍受秦氏整日的哀求,又不想毁了木晖的婚事,最后决定向扬州堂送金求和。 想着,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若是陈八和秦源回来了,那她坑骗两人还把他们交给金苍的事,不就兜不住了?到时候,她的身份败露,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陈九爷是今日就要走吗?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贺连璧又问。 “今日走,回来的日子却不一定,”陈九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金苍会不会轻易放人。若一切顺利,大概有个十日就能回来了,还能赶上我家公子的婚宴。” 贺连璧也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她已喝了一个多月的药,等两人回来,她的毒大概也该解了。若身份暴露,她也可奋力搏上一搏。 只是……若她身份暴露,她就不得不离开祝秋了。 “阿贺姑娘,你在想什么?”陈九问。 贺连璧又开始做戏了,她做出十分感动的模样看着陈九,道:“陈九爷实在是辛苦了,我相信陈八爷和秦公子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陈九微微一笑,自嘲笑道:“借姑娘吉言了。不过,估计我那哥哥这次不会轻易逃脱了。他上次遇见的暗影少主毕竟只是个小丫头,这次他遇见的可是金苍……怕是,不太容易。”说着,陈九又有些落寞。他向贺连璧点头致意,便去了。 陈九走后,贺连璧便在湖边坐着,呆呆地望着湖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不知道的是,祝秋此刻就在那湖中的小舟上。 祝秋坐在船上,微微掀起帘子向窗外望去,正好看见贺连璧坐在湖边发呆。她一时也有些出神,却不想被祝纬一句话唤回了神智。 “你在看那姑娘?”祝纬问着,给绿蕊招了招手,示意她添茶。 祝秋放下了帘子,乖巧地微笑道:“秋儿在看风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看的?” “你这话便错了,你这个小丫头便很是好看。”祝纬说着,笑眯眯地看着祝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祝秋感受着祝纬的目光,心中恶心至极,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低头颔首,笑道:“叔父谬赞了。” “这几日人多眼杂,一直没和你好好说话。我且问你,吴家那小子还缠着你吗?”祝纬又问,还补了一句,“我看,你这几日,和他走得又近了些。” 祝秋微笑着答道:“表哥只是关心秋儿罢了。” “嗯?叔父不关心你吗?”祝纬说着,竟握上了祝秋的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祝纬对她动手动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祝秋在那一瞬间又要笑不出来了,她低下了头,稍稍缓和了一下,又故作天真乖巧地抬头望向祝纬,柔声道:“叔父对秋儿最好了。” 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她的叔父是她十四岁回到祝家后最大的阴影。她十四岁之前,没怎么见过这个叔父,两人可以说是互不相识。 当年的祝纬也就二十二岁,初长成少女的祝秋已是亭亭玉立。在祝秋刚刚回到祝家的时候,祝纬第一眼看到少女时的祝秋,便动了些别的心思。 他开始对祝秋异常关照,每日的嘘寒问暖自不用提,偶尔还会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肩。起初,祝秋还天真地以为,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她一开始还很开心,从木府回到祝家,竟遇到了一个如此关怀自己的长辈,可到后来,她渐渐注意到事情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