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八扶着陈九,也是同样的疑惑:“是啊,按道理,这么远,我们人多声音又大,根本难以听见这琴声才对啊,更遑论人声了。” 正当兄弟俩讨论的时候,却听屋里传来祝秋的声音,她好像是在问木清:“外公,你当年为何要背叛卫城祖师?” 这声音格外的清晰。 第71章 审判 “外公,你当年为何要背叛卫城祖师?”这话传入了庭院里江湖中人的耳中,是那样的清晰,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祝秋轻轻抚弄着琴弦,一边拨弄,一边问木清:“为了个秘笈,至于如此吗?” 绿蕊给木清倒了茶。木清喝着茶,听着曲,若非被人胁迫,这样的生活倒还算惬意。可他此时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垂眸回了一句道:“与你何干?” 祝秋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与我无关。可今日种种,全因当年三门背叛之事而起。若非如此,我也不愿过问此事。”说着,又问:“外公,当日你和灰鸠说话,我有许多听不明白的地方,若外公觉得灰鸠前辈故意误导我,那此时便是外公解释明白的好时机了。若真是我不识好歹,那我自会向外公赔罪。” 木清看着祝秋的背影,冷笑一声:“我才不信你心里真的这么想。” “句句肺腑,”祝秋说,“更何况我们的人也撑不了太久,相援的人一到,我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外公何必忧心呢?” “那你问吧。”木清说。 “卫城祖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三门当年为何要背叛师门?”祝秋说着,抚琴的动作停也没停。 木清眯了眯眼:“背叛这词却是太过了些,我们可从未否认师恩,更从未伤害过他。我们做下那些事,是师父自己种下的因。” 顿了顿,木清又道:“师父,他是江湖上难得的武学奇才,却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当年,他开门收徒,设下擂台,所有人都争着当他的徒弟,为了当他的徒弟,我们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赢了的三个,被他收入门下。可他却不肯将毕生所学传于我们,只让我们各选偏好,他才肯教我们。” “三个?”祝秋一挑眉,“那灰鸠前辈呢?” “灰鸠入门晚,他也未曾打过擂台,他……是被师父从街上捡回去的,连名姓都没有的孤儿。灰鸠的名字仅仅是个小名儿罢了。师父当年说,等他及冠,他可自己选定姓名。”木清说着,陷入了回忆。 “我明白了,你们嫉妒他?”祝秋问,“你们辛辛苦苦拜入门下,他却是被卫城祖师随便从街上捡来的;你们只是徒弟,而灰鸠前辈和卫城祖师的独女订了亲事;你们只能学自己选了的武功,而灰鸠前辈在娶了卫氏独女之后便可拥有秘笈?我说的对不对?” 木清咬了咬牙,当年的愤慨重新涌上了心头。“他不配。”木清说。 “你们觉得卫城祖师偏心了,”祝秋淡淡说着,“加之那独传的秘笈,你们便动了歪心思。所以,你们背叛了师门。” “我没有背叛,”木清争辩着,“当年,师父驾鹤西去,灰鸠和妍儿带着秘笈躲藏,是我拦下祝师兄和吴师兄,为他们争取时间。若不是我对祝吴两位师兄苦苦相劝,灰鸠和师妹早已成为剑下亡魂。” “那为何灰鸠前辈说你背叛?”祝秋又问。 “你以为让两位师兄手下留情是没有条件的吗?”木清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捏住了袖子,老人手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了,“要想活命,要求就是交出秘笈。” 祝秋听了只觉可笑。灰鸠和卫妍便是为了护住秘笈才逃跑的,而木清的条件却是让他们交出秘笈?“所以,你就带着你的两位师兄,去找到了灰鸠前辈和我真正的外祖母。”祝秋问。 木清冷冷道:“我是在救他们,可他们不领情。师妹跑了,秘笈也消失不见,只有灰鸠像是故意引我们一样留下了诸多线索。我们追上了灰鸠,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灰鸠身负重伤,再也难逃了。吴师兄想杀了他,被祝师兄拦住了。我知道,祝师兄想留他一命,是因为他想留下找秘笈的线索……鬼才会信灰鸠说的毁了秘笈的话。我们让他发下毒誓,从此他必须隐姓埋名,不再踏入江湖,这才放他离去。” 琴声依旧平淡,但平淡里却隐隐有了些激荡的意思。一阵沉默之后,只听祝秋开口问道:“外公,你当真对秘笈没有想法吗?” “我有什么想法?”木清冷笑,“那秘笈不是只有卫氏后人才能轻而易举地练成吗?别人不知得花费多少时光。” “可你当年并不知情,这还是灰鸠前辈在青云观告诉你的。”祝秋说。 “那又如何!” “你就是背叛了师门,你分明是动了贪念,”祝秋说着,心中百感交集,“你们想抢卫城祖师留给女儿的秘笈,你们甚至为此去追杀他们!而在那之后,你们又扭曲事实,抹去了灰鸠前辈的存在,自称是卫城祖师的传人!可真正的卫氏后人,却不得不退隐江湖、苟且偷生……你们甚至连下一辈都没有放过。贺无名是我的生母,她继承了秘笈,你们却又去打她的主意,把她逼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这么对待卫氏,这还不算背叛吗?难道在外公的心中,只有杀了他们,才算背叛吗!” “你住口!”木清骂着,恼怒起来。 “外公,”祝秋苦笑,“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已解释明白,可你依旧这么想,那你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木清说着,一甩袖子就要起身,却被绿蕊抽出一把匕首拦住了。 “外公,”祝秋停了抚琴的手,回望向木清,道,“我们之间可说的事情还多着呢。不如,再说一说,我两个母亲的事情吧?” 琴声戛然而止,余音却回荡在庭院之中。没了琴声阻拦,庭院中的人却再也没有要主动冲进去的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一个个面色凝重,安静地听着。 “贺无名被骗是你父亲做的孽,与我何干!她被骗那是她自己傻,轻而易举地入了套,丢了秘笈,又心智不坚得了失心疯,怪不得旁人。”木清盯着自己面前的匕首,冷冷说着。 “可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祝秋说着,心中悲痛难忍,她还记得木云死在她面前的场景,“明知自己女儿所嫁之人并非良人,明知女儿受了什么苦,可你为了三门大局却不闻不问!若非我母亲牺牲自己将帛书再度藏起,秘笈若让我父亲练成,江湖上不知还会出什么乱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是那暗影妖女告诉你的吧!你们还真是亲密。”木清一听祝秋提起木云,便有些慌乱。他心中是愧疚的,便想着赶紧岔开话题。 “你明明知道,吴家夫妇的死明面上是贺无名的残暴癫狂所致,实际上却是我父亲有心利用……可你依旧什么都没做,”祝秋说着,眼眶发红,根本没理会木清的话,只是盯着木清,“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只可惜你最擅长之事便是什么都不做,你只会为了三门大局冷眼旁观,最后你的冷漠却不知害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