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一头汗。下去让化妆师看看用不用补一点。” 她说:“我晚上有几场戏?我想请假。” 李淼淼很意外,“为什么?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有点事。”她不擅长编造谎言。 “什么事?你知道轻重的。” 杜思人泄了气。她知道的,剧组在等她,许多人付出了大量心血,只为了今天的戏可以顺利进行。“算了,我瞎说的。” 她已过了了无牵绊、可以一心奔往心上人的年纪了。 李淼淼提着一个礼品袋。“送给你的。你打开看看。我特意从北京给你带来的。”她掩不住兴奋。 杜思人接过来看。深色的袋子上印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Logo。 里边有一个礼盒,礼盒揭开,是一瓶香槟,旁边放着一张邀请卡。 她拿起那张折叠着的卡片。 李淼淼说:“恭喜你,最佳新人演员提名。” 她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松开撑住桌角的手,站直了身子。她的腿麻了。 “我们下去吧。” 她与李淼淼离开房间,一前一后走过酒店的走廊,她低头发短信给林知鹊:你今晚要住在哪里? 太阳落山了。夜戏一直拍到十点半。 杜思人饰演的是男主角没心肝的前女友,从国外杀回来,热烈潇洒,敢爱敢恨,先把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搅得一团乱麻,再变身情感大师将他俩逐一点化。 她知道没心肝要怎么演,照着她女朋友演就行了。 一整个晚上她都是一条过,导演高兴得连连夸她,殊不知她只是想早点下班。 她与当地的群演打听了离酒店最近的客运站与开往华东的末班车时间。她想过要开车去,但天太晚,她不认路,何况她没法瞒着李淼淼在苏州搞到一辆车。 她飞跑回酒店房间,匆匆收拾了两件衣服。 然后,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她没心肝的女朋友就站在门口。就算她把所有头发都扎在脑后,她仍一眼就看出她烫了一头奇怪的卷发。 她决定要气冲冲地质问她: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她有点想笑。 林知鹊带了一只行李箱,行李箱上还绑着托运单。 她走进来拥抱她,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林知鹊说:“晚上好。我爱你。”她用力拥抱她,再一次复述道:“你生气了吗?我爱你。” 杜思人用力咽下流泪的冲动,抚摸林知鹊的肩胛骨与后脑勺,“那辆车很大吗?你害不害怕?” “嗯……”她简直可以听见她没心肝的灵魂在答:有什么好怕的?但她没有,她撒娇说:“有一点害怕。” 她抱着她,应她说:“不怕,你现在安全了。” 林知鹊退后一步靠在门上,搂她的脖子,索要她的吻,又拉她的手,索要她的抚摸。 过多情绪摩擦,刹那间便走火,那只行李箱受到牵连,被推翻在地毯上,无人管它。 酒店房间的chuáng太软,陷得太深,又摇得太响,灯开着,一切都亮堂堂,壁柜上的镜子与电视机的屏幕都映出jiāo缠。 有人在生气,有人在费心讨好,情绪发泄,变成肌肤上的汗,变成止不住的喘,肌肤贴着肌肤,喘息间掉出情难自禁的音节,最后所有情绪被消解,或是回归爱的根源,变成最庸俗的欲望。 陪伴的欲望。倾听与被倾听的欲望。拥抱的欲望。亲吻的欲望。肌肤相亲的欲望。 欲望便是情绪本身,若没有欲望,便不会痛苦,亦不会爱。 铺在大chuáng上的被子湿掉一片,欲望如cháo水汹涌,爱意沸反盈天。 后来,夜更深一点的时候,杜思人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忍无可忍地看着满屋凌乱,只好弯下身去将散乱的衣物逐一捡起,再扶起倒下的行李箱、摆正桌上与chuáng头柜上乱七八糟的一切,然后从壁柜里找了一chuáng新的被子来换。林知鹊比她慢一步从浴室出来,连浴巾都不裹,光着身子就躺进被子里。 她只好找了两件宽大的gān净T恤,先自己穿了,又动手给林知鹊穿上,好言劝说:“酒店的chuáng没有家里的gān净。” 林知鹊不以为意:“那刚刚怎么不见你穿着衣服做?” “……刚刚一时受了你的蛊惑。”她关灯,钻进被子里,林知鹊翻身来拥抱她。 她们在黑暗中低声说着话。 “你怎么知道就是死亡威胁?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意外。”她们在讲那辆大货车。 林知鹊说:“后来,我又试了。我本来要打车去她家楼下等她,结果在快速路上爆胎了,耽误了好久。我到了之后,还直接上楼去她家门口。” “然后呢?”杜思人紧张得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