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来唤李淼淼:“三水,你拟一份选手的经纪约给我,期限就写……” 她伸出指甲上镶着亮钻的食指,点了点空气。 “十年。” * “来,下面我们讲一下这次的作文。这次的题目还是我们熟悉的半命题式,对不对?《十年之后,我——》,这个题目呢,有一个审题陷阱,大家注意,题目要求的写作主体,是‘我’……” 电扇与语文老师的声音一同在教室内猎猎作响。张闻自前桌转过身来,要抢林知鹊摊在桌上的考卷,他小声说:“我们jiāo换,借我看看你的。” “不换。” 林知鹊用手腕将考卷压住。 “那有些同学呢……” 张闻伸手来抢。 林知鹊伸脚向前一蹬,蹬得张闻差点掉下椅子。 语文老师喝道:“林知鹊,张闻,在gān什么?你们两个作文困难户,还不好好听讲?”她走过来,从桌上揪起林知鹊的卷子,“科科都好,就作文写得差,把这个弱项也补足,期末帮班里争一争年级前五呀!看看你这次写的,就是犯了严重的主体错误——十年之后,人类已经灭绝——”教室里一阵哄笑,老师将卷子又掷回桌上,“我看你的脑子也和人类一起灭绝了!” 张闻笑得尤其得意忘形,老师回身瞪他:“你别笑,你站起来,给大家念念你是怎么写的。”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有些脏兮兮又皱巴巴的白色校服过于宽大,像他本人一样耷拉着,他被老师瞪了几眼,终于横下心,大声朗诵道:“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清脆一声响,老师拿手里的题册猛敲一下张闻的头。 “你怎么不唱出来呢?” 哄堂大笑。 林知鹊半趴在桌上,也跟着笑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往下,瞥到她自己写的作文:十年之后,人类已经灭绝,遭到人类破坏的地球生态,正在缓慢地自我愈合…… 天知道她是真心这样盼望。 她心浮气躁,恨不得时间能够以32倍速前进,就像看DVD时的快进功能一样。 就在同一时刻,6班正在学校机房里上电脑课。 许希男偷偷将Flash缩小,登陆扣扣。机房里的设备全换了一批新的,是杜家捐的,许希男在一个又一个大方块显示器的间隙里,看见杜之安将背挺得笔直,正熟练地在屏幕上做出一个车轮滚动的动画,身旁的同学凑近去请教,她一板一眼,教得十足认真,许希男偷偷地笑,觉得杜之安真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她在好友添加栏里输入一个账号。 对方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头像闪动,对方随即发来一条消息: 你好,要加入官方后援会吗? * 上千公里以外,锦艺的海棠花落尽,终于迎来了毕业的季节。 音像店的生意较上个月好得多,许多学生来买唱片做毕业赠礼,林知鹊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因此常有顾客委托她代写卡片,整个六月,她执笔写下了许多次“友谊地久天长”、“勿忘我”,还有许多次“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热爱女声》比赛已播送至锦城唱区十进六,很快就要录制决赛。决赛的结果林知鹊早已知道,杜思人的票数倍杀第二名夺冠,在她还年仅十三岁的当年,是赛程中的一个小高cháo。但当年她没有这样深的体会,来到杜思人的主场,才知道简直算得上一夜爆红那么夸张,本地刮起了“杜思人”狂cháo,人人都被她望向镜头唱着“I love you”的笑眼迷倒,就连校园里三两合拍毕业照的学生之间,都混入许多试图偶遇杜思人的节目观众,林知鹊每天要回答那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着走进店里的粉丝八遍:谁?杜思人?不认识。没来过。 然后路小花就会突然出现在唱片架后头,神秘兮兮地说,同学,杜思人的签名要不要? 徐文静闻此讯,大骂路小花不是人,她已考入了附近的中学做实习老师,每日闻jī起舞去浇灌祖国花朵,路小花便每天晚上去敲她宿舍的门,问她今天在学校传教传得如何? 徐文静:什么教? 路小花:废话!当然是思人教啊!让你的学生给我们杜思人投票啊! 至于赵仟,林知鹊听闻他入职了热爱音乐网做音乐资讯编辑,提前搬离了学校——这是陈亦然来店里买东西时告诉她的,杜思人已无暇与她分享这些琐事了。整半个月,除了比赛录制,杜思人还要参与大量拍摄和排练工作,甚少有时间在学校露面,林知鹊每天都拿着杜思人的饭卡,独自去学校食堂吃饭,杜思人不粘着她,她也落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