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十分自然地说出“你爷爷”,就像她确实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孙女一样。 林知鹊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叫知鹊,对不对?知心的知,报喜的鹊。” “……是世人皆知的知,声名鹊起的鹊。” “哦,这两个词也很好。我呢,我叫任洁,任尔东西南北风的任,纯洁的洁。我今年59岁。你爷爷叫杜敬光,比我大三岁。我们以前不知道有你,所以没有来看过你。” “……不用看,又不是什么好事。”林知鹊嘟嘟囔囔。 老太太停顿几秒,“怎么不是好事?见到你,我很高兴。你帮我把那边的剪子拿来,我们把这些乱掉的枝叶剪一剪。” 她挂着不情愿的表情,乖乖走去拿了来。 老太太一边使唤她gān这gān那的,一边与她聊天,给她讲养花的门道。 她只有唯唯诺诺地听,偶尔嗯声应着,想了半天,嘴里冒出一句:“我期末考考得还可以,有年级前二十。” “有这么好哦?那你在学校里,开不开心?” “……还好。” “是吧?我想应该也是,好看又大方的女孩子,在学校里都是很受欢迎的。” “我才没有大方。” “说大方不承认,说好看就照单全收咯?” 林知鹊红了脸。 虽说她确实觉得自己很好看。 “除了杜慎,我还有一个孩子,是女儿,她最近比较忙,下次她来,我再介绍给你,她跟你一样,也是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女孩子。” “我知道她,我在电视上看了。” 岂止是在学校很受欢迎,现在应该是受全国人民欢迎才对。 “你看啦?我女儿很不错吧?”老太太表情生动,得意得可爱。 “我又没有女儿,我不跟你比。” “我可没有要跟你比嘞!”老太太嘿嘿一笑,剪下几枝花来,“走,我们进屋,把这几枝花插起来。你爷爷估计等着急了,一直念一直念你还没有来,烦死他。你要帮我拿花吗?” 林知鹊乖乖接过那几枝花。 老太太笑夸:“嗯,这个花拿在你手里,更好看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睛又瞟向房子的窗户,想照一照自己的影子。 “那个,你女儿在参加比赛,你们怎么不回去陪她?” “gān嘛要陪她?唱歌跳舞什么的,她最厉害了,我们不在,她也会做得很好的。杜敬光倒是想回去,我看他也不是想回去陪女儿,是想去上电视!我是觉得无所谓,小孩子有自己的人生,对不对?她尽情享受她的jīng彩,我们就做她的观众。哪天你也会长大,会往前走,有些东西,你如果不想要,就把它远远甩在后头好了。” 说话间,她们走进了房子里,开门声响引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声,杜家的老先生手里攥着一份报纸,赤着脚就从起居室跑到了玄关,鼻梁上的眼镜都跑歪了,老太太嫌弃地噫他一声,那副模样,逗得林知鹊也笑。 老先生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啦?等你好久哟!外边热不热?要不要喝点冰可乐?还是你饿啦?一路顺利不?没有陌生人跟你搭话吧?” 林知鹊有点小小的紧张,只好直摇头。 老太太骂:“那么多问题,烦死了,不知道一个一个问!” “摇头是什么意思呀?不饿?还是不渴?还是不喜欢可乐?那豆奶喜不喜欢?我们从锦城带来的嘞,这里没有的!”杜老先生好像是个话痨。 林知鹊终于说:“那我喝可乐。” “哦,不要豆奶呀。”老先生一脸失落,“那我去给你拿可乐哦。” 老太太:“神经病,不是你自己先问人家要不要喝可乐呀!” 换了拖鞋进屋,杜家仍然如上次来一样空dàng,老太太开始插一瓶花,杜老先生拿三个杯子,帮她倒了三杯不同的饮料要她挨个喝,她有些不好意思,在沙发上坐不住,起来到处溜达,想躲避这让她不适应的亲切。 她第一次在这间大房子里仔仔细细地到处走了一遍,从前她是不敢的,不知哪个角落就会遇到对她流露轻蔑的人,当然她也不屑参观这房子。 她走上二楼,经过杜慎的书房。 书房…… “鹊儿?”杜慎的声音。 她走进去。 杜慎倚在沙发上,正在看某本金融期刊。 “见过你爷爷奶奶了?” 她嗯一声。 爷爷奶奶……如果可以不要爸爸,只要爷爷奶奶就好了。只能全要的话,她就谁都不要。 “除了爷爷奶奶,你还有一个姑姑,你知道吧?” “我知道。”她打量杜慎一番。杜慎看起来是个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你为什么不像她一样,去电视上唱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