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人眨巴眨巴眼睛,“我只跟我喜欢的人一起听过一次电台,就是这个节目。” “真的?”陶乐心顿时凑近了来,“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对于少女们来说,一旦分享关于恋爱的心事,便是无话不谈的开始。 “你带我一起去,今晚录完节目我就告诉你。” “我带你去,你现在就告诉我。” “你带我去。” “我带你去。” “好。” “那你倒是告诉我呀!” “今晚告诉你。” “现在!” “今晚。” 于是讨价还价整个下午,直到日落之后,她们各自换下练习得被汗沾湿的衣服,时间太赶,连妆都懒得化,只能将鸭舌帽压低,走过酒店的咖啡厅时,恰好遇见刚刚练习完吃过饭的陈葭与王一苒。 陈葭打招呼道:“哦,要出发了。” 杜思人笑说:“嗯,走吧。” 陈葭好像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好,走。” 陶乐心:“什么?走去哪?” 杜思人挽过王一苒的手臂:“走吧老王。” 王一苒:“去哪?” 陈葭回头:“啊,方言和子沛也在,她们快吃完了。” 杜思人对陶乐心说:“那就把那个装模作样的方言和你最喜欢的沛沛姐一起带上好了。” 陶乐心惊慌失措:“你们在说什么啊?” 杜思人扯开嗓子:“喂,阿言,子沛,你们好了没有?” 陈葭四处张望,工作人员与经纪人们统统不在。 方言应:“gān什么?” “出去玩!” 杜思人与陈葭两人一唱一和,说是要溜出去放风,陶乐心被她们俩裹挟,难以招架,有口难言,其他人尽管一头雾水,年轻的心性一点就着,六个人活像喜剧片里的特务一样鬼鬼祟祟溜出酒店,太过幼稚,要六个人黏在一起,一辆出租车装不下她们,于是一起绕小道跑到公jiāo车站,正好来了一辆途径广播电台的车。 已过了晚高峰,公jiāo车上空无几人,司机看着她们哇哩哇啦七嘴八舌地逐个上车,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终于在杜思人上车时很兴奋地问道:“哇,你们是不是电视上勒个什么吕声节目的?”杜思人笑嘻嘻答是。 她们坐在后排的窗边,停靠下一个车站,站台上只有几个上夜间补习班的中学生,有个戴着耳机独自听Walkman的女孩抬起头看见她们,愣了几秒,在公jiāo车关上门启动的瞬间尖叫:“陈葭!” 在车流中等红绿灯时,越来越多车辆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看她们,周子沛冲着窗外大喊:“锦城的朋友!你们好吗!”陶乐心也跟着大喊:“晚一点记得听广播!今晚《城市心声》见!”方言和王一苒一惊:“什么什么见?” “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吧!” 公jiāo车上没有冷气,开着窗,一行驶起来,夏夜的风便呼呼灌进车里,瞬间便灌满了她们的心,年少成名带来的虚荣也好,不管不顾的冲动也罢,想被听见,想被看见,成为恒星或是流星,她们无法回头,也决不会为了此刻后悔。 杜思人一直在笑,好几年后她回想起来,总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当年的笑容怎么会那么多。 * 城市翻转至另一面,夏夜的风chuī至这里,只吃到闭门羹,严丝合缝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将一切纷乱至浑浊的灯光遮罩起来,而后用仿效西方宫廷样式的软包隔音墙将内部切割,最后是音响中传出隆隆的音乐与歌声盖掉人类的利益与私欲缠乱的秘辛,说是最高端的商务夜总会,其实也不过就是粉饰得较jīng心的此类地方。 林知鹊站在洗手间的镜前,晃晃已喝得开始发昏的脑袋,对镜补上一点已掉了色的口红。五qiáng诞生赛在即,各地的赞助商、行业的投资人扎堆来到锦城,朱鹤像被打了jī血,托这个谁那个谁递话攒局,几天之间,业内业外,整座锦城跟娱乐圈能沾上边的人都在她的局上。 林知鹊跟着喝了一场又一场,倒也不是全无意义,她发挥驰骋职场多年的PPT技艺,将选手们的履历表做得十分漂亮,杜思人的那份尤甚,数据透视、个性化标签眼花缭乱,将2005年那些还见不惯新时代大饼的腕儿们唬得一愣一愣。品牌商们尤其吃这一套,对后续的代言签约摩拳擦掌,林知鹊趁朱鹤倾情献唱,与对方细细分析,谈来谈去,让全体品牌商得出同一个结论:陈葭的气质过于独特,方言又略显传统,杜思人阳光新cháo人气高,既是安全牌,又是王炸。 倒是业内人们要谨慎得多,大多持观望态度,拿捏不定,担心这选秀只是一时风,昙花开过便会凋落。 流量至上的年代还没有到来,林知鹊察觉到了,仅凭人气是难以站稳脚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