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鹿则是在她差不多正式和剧组签订完合同的一周以后,办理完离职手续,跟着周主任去到了新医院报道。 同样是新的环境,新的尝试,林鹿和桑云枝遇到的问题一样,在人才济济的华农里像她这样经验浅薄的小辈可以发挥的十分有限,被安排到的工作不少,但活很杂。 每天从早忙到晚,那些满心欢喜关于对未来的期待才刚刚冒出点苗头,就被磨灭在了无穷无尽的诊单里。 无形的压力将她们笼罩着,谁都没有说一个苦字。 而在这样沮丧的日子里,每天最让人觉得期待的事情是晚上回去以后的电话。 夜幕降临以后晚风chuī动窗边的帘布轻晃着,林鹿会给桑云枝说自己在医院里每天遇到的奇葩病人,桑云则会告诉林鹿剧组里哪个艺人拍戏的时候又出糗或者耍大牌了。 这天晚上,也一样。 林鹿早早就洗漱完毕,钻进被子里抱着电话。 她哼哼唧唧和电话那头的人小声诉说今天午休的梦境,是一只很大的烤鸭,被烤的油光水滑外面那层皮又脆又亮,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虽然实际情况是食堂中午的饭菜太难吃导致她没有吃饱,才会做这样一个梦,但也不仅仅是这样。 电话那边静静的,桑云枝听完这个梦以后幽幽叹了口气:“小鹿……” 彼时的她正坐在书桌前研究已经定好的剧本细节,听林鹿这么一说,心思瞬间散了。 “所以北京烤鸭好吃吗?”林鹿握着手机翻身变了个姿势,变成整个人仰躺在chuáng上,声音闷闷的。 毛毛正蹲在飘窗旁边遥望小区的夜景,听见后方传来的动静,回头看了眼又转了回去。 一人一猫这样相伴已经很久了,按理说这样过也很好,只是后来生活里多了一个人,林鹿就不再习惯这样孤独的生活模式。 桑云枝走了一个月了,她还是不习惯。 偶尔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还是会伸出手臂往身边去摸,不出意外摸了个空。 这些,林鹿舊獨都是林鹿闷在心里没有和桑云枝说过的,所以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知晓。 “我没有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等你来,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桑云枝的声音又轻又柔,她垂眸凝望自己手中的记号笔,这一瞬间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林鹿也很难过,委屈的声音传来:“可我太忙了,我去不了京城,也吃不到烤鸭。” “桑云枝,华农医院很好,里面有很多优秀厉害的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过来能够在这边学到很多的东西,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实际经历了以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处处讲资历,论学历,也有很多隐于表面下的人情世故。”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重点医科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能进华农,实属是沾了贵人的光。 周主任说她有天分,人聪明,肯努力,是个好苗子,可是好苗子有一点看不到前路的希望。 “我有一点点累。”林鹿说。 她的声音低低的,毫不遮掩的委屈和沮丧,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被工作压得直不起腰来,每往前走一步都费力。 小鹿耷拉着耳朵,迷茫又无助。 低落的情绪是会感染其它人的,桑云枝坐在电话那头,握笔的手紧了紧。 她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进入到浏览器。 这时候,声音平缓的声音才自唇中溢出来:“你们医生是不是都有职称需要考的?” 好似是在给陷入死胡同的人提了个醒,在林鹿陷入思考的那七八秒时间里,桑云枝也已经在网页上搜索出了答案。 电话那头也很快传来林鹿恍然大悟的声音:“对哦,我的工作年限够了,可以考主治医师的职称了,怎么把这个忘了。” 往往有人去医院挂号,科室里出现的医生名字后方总会跟着“主任医生、副主任医生、主治医生”这样的后缀,外人只知道这这样后缀象征着资历与经验,疑难杂症往往挑好的医生挂号,却不知道这些并非医院授予,而是漫漫从医道路上凝聚下来的经验与积累,考取下来的职称。 而林鹿今年,刚好已经可以考取主治医师的考试,跻身中级职称的行列。 人生的道路上会迷茫和无措往往不是因为工作多累多苦,而是因为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看不到前路的希望。 如果有个目标,这样的困境很容易就被瓦解。 “那就去考吧,这样的考试对于我们小鹿来说,一定不成问题。”桑云枝轻声开口,清泠带笑的声音如从雪山那头飘来的山风,路过四季的寒冬,带来chūn意,使得万物又再复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