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小,青蝉看着女公子,目光依然不敢直视她,只是落在女公子皮质的长靴上。话到这里又断了,比死还安静的舱房,青蝉觉得自己都没把话全部说完的底气了。 “然后?”女公子不知是不是看不过眼对方的怯懦,终于开了口。 “……然、然后”,青蝉声音发紧,“你为什么要买下我?你……会怎么处置我?” 女公子眯起双眸,青蝉从头到脚都笼罩进她冰凉的目光中。气氛一下子变得更为糟糕。 不知过去多久,女公子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听在青蝉耳内,可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我说宸娘将你卖给我,那是因为她受我胁迫,不得以而为之。”女公子说完,立时看到了被五雷轰顶的青蝉。 青蝉整个给懵了!她竟然会被戚恒的一面之词所动摇,她竟然会怀疑宸娘!宸娘才是和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她不信自己的亲人,却去相信一个根本算不得认识的陌生人!? 青蝉一时间懊悔不已,愧疚不已,她睁着红肿的双目痛恨地瞪视女公子。 女公子坦然自若地接受了青蝉的注目。 青蝉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她用力吸气、呼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排挤掉内心的愤恨:“为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买你,还是想问我阿恒为什么要欺骗你?”女公子说完这句,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的那两位同伴,一直跟在我的船后想要把你追回去,可惜撑到后半夜她们就再也游不动了,力竭之后是死是活,谁知道呢。” 青蝉陡然睁大眼睛。 “折磨你”,女公子薄薄的红唇一开一合,大发善心地将原因告诉给了青蝉:“这么做,只是为了折磨你。” 她冷冷说道。 ☆、【第七章 惩罚】 女公子的话犹在耳边,青蝉仇恨而外,彷如一只惊弓之鸟,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女公子的魔爪。可船行海上,她能往哪里逃?除了跳海就再无他法了吧?青蝉想自己在海里兴许还能找到宸娘她们,可若是被女公子带上了岸,她举目无亲,哪怕是能逃走,这人生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好在女公子虽然说是要折磨她,但并没有立刻就付诸实现。青蝉存着逃跑的心思,也不再哭天抢地,反而安安静静地观望,寻找最佳时机。 两天之后的午时,正是众人轮流用食的时候,甲板上仅剩了两个心不在焉的家丁在巡视。青蝉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从她起跑到攀过船舷到落身大海,这个过程一气呵成,同时也一点不拉地落入那两个家丁眼中,然后——没有然后了。 戚恒打量着被网兜住倒吊在半空的青蝉:“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走吗?” 灰头土脸的青蝉呕出一口咸涩的海水。 “跟着公子有什么不好,你就非要回到那艘破船上去?”他不满地皱了皱眉,显然很看不上青蝉这种愚蠢的行径。青蝉不跟他辩解,跟着公子有什么不好?她实在看不出这种飞来横祸有什么好的。女公子qiáng行把她买下,并且放言要折磨她,她再傻也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吧?她就是有点后悔在逃跑之前没有彻底地观察清楚情况,下次再要逃,恐怕就更难了。 有个家丁一路小跑着靠近戚恒,说了什么,戚恒点点头,转向青蝉,扬声道:“我真是同情你。” 他说着同情,可青蝉却压根没看到他有同情的意思。 “公子说你既然那么喜欢跳海,就让你先在海里待一待吧。” 青蝉头还晕乎着,却见戚恒手一挥,“砰”的一下,她被毫不留情地砸进了海里。 …… 船速陡然加快,青蝉这才意识到女公子所谓的折磨,已经正式开始了。 青蝉全身都沉在海水里,并且以飞快的速度被拖行,她无法换气,周身又被细网束缚着动弹不得,绕是再好的水性只怕也要淹死在这了。 ——但女公子的用意并不是要她死,就在青蝉的这口气撑到极限,网绳突然向上提了提。青蝉摆脱四方的重重压力,黑乎乎的脑袋“哗”的浮出海面。 可是她都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团团黑影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伴随而来的是额头上火辣辣的剧痛,不知是海水还是鲜血,立刻就糊住了青蝉的眼睛。 海鸟,一群海鸟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尖利的鸟喙在阳光下反she出坚|硬的金属光泽。 要么就一头扎进海里闷死,要么仰着脑袋被海鸟啄死——这才是女公子的本意吧?不是不要她死,而是要她死也死的不痛快,死的不gān脆! 青蝉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该熬不过来了,好几次她似乎都看到了端木与细砂,她们就在海里的不远处冲她笑。她想要靠近她们,无一例外换来了疯狂的鸟啄。这些凶残的海鸟撕碎了青蝉的幻像,让她明白自己血淋淋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