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或许需要一个人静静,两兄弟便出门在走廊待着,当然为了避免情报泄露,他们并未再交流,就宛若门神一般在门口坐着,时刻关注里面的动静,然寂静到好像没人……他们怕离朝出事,遂将门开了条缝,时不时往里面望一眼。 于是颜彩漪回来时就看到伍氏兄弟撅着屁股扒门缝的场面。她挑了下眉,且清清嗓子,那两兄弟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而后缓缓回过头,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本姑娘如此吓人吗?”她倒是心情好,怼人都无有那般锋锐。 伍氏兄弟对视一眼,向她招了招手。 颜彩漪虽不明所以,但心情好也就顺着他们,凑近,又在二人指示下躬身往门缝里一瞧,只见离朝低着头扎马一动不动。 “呵,稀奇。”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她抖了一下,接着缓缓回过头,盯着竟然早归的费渡。 “嗯?你见鬼了?”费渡诧异。 “……” 无有废话,三人将门轻轻关好,随后拽着费渡出了一夜客栈。 外面还很热闹,纵然已是黄昏将至。 他们仨将费渡拽到了稍微不是那么显眼的地方,坐下,然后三脸凝重地盯着他。 “……”费渡肃着脸,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你们又想作甚?” 莫非又要拉他去练什么“流水”? “问你个问题,你可知离朝是怎么回事?”颜彩漪率先开口。 “你觉着呢?”费渡反问。 “啧,问你是我蠢。那你练武练得如何?” “马马虎虎。带你们过第二关应该没问题。”费渡笑,竟不知不觉间寻回些从前的傲气。 对此,颜彩漪心下翻了个白眼,面上倒是仅轻哼一声,亦未出言驳些什么。 “看你这模样,去见过心上人了?”费渡漫不经心,一边说还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布擦他的宝贝枪。 这话险些让颜彩漪破功一句“莫胡说”,好在她发觉此乃暗藏深意,及时闭紧了嘴。又猜测他会如此多话,约莫是藏锋那边出现什么风声,比如“百灵宫掌门有意在盟会上选女婿”。她相信娘亲手脚会这般快,且这两日无有人来寻自己,属实稀奇。 可她身旁的伍氏兄弟不知内情,老老实实地替她向费渡解释了一番。而费渡只回应个“哦”字,再无后续。 “行了,说正事,明日就是第二关,离朝这模样如何解决?”颜兮绫甚觉奇怪,怎么一天不见,这人就成了这副德行? “俺们不知道,问她她也不回应,跟魂不在一样,你们说离朝会不会碰着勾魂的了……” 以前伍武听说过一种勾魂的邪术,抓一把什么粉往谁身上一撒,那人魂就被勾走,身体也跟着勾魂的人走。待得再回来时音容笑貌还在,就是怎么看怎么古怪,僵硬得像是走尸。 闻言,颜彩漪驳道:“莫乱语,什么勾魂都是诓人的,她定是经历了什么,比如说……” “情伤。”费渡冷不丁吐出两字。 这正是颜彩漪的猜测,毕竟离朝喜怒哀乐全系在那位医师姑娘的身上。 然,伍氏兄弟挠挠头不是很懂。 也无需他们懂,既找到了方向,颜彩漪就撂下一句“我去寻源头,你们劝她”后站起行轻功,转眼没了踪影。 徒留傻傻眨巴眼的伍氏兄弟和专心擦枪的费渡在此,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 颜彩漪直上太行宗,带着怒气,谁让离朝是救过她的无名大侠,又是她堂姐,虽然因为曾仰慕其而有些尴尬,但并不妨碍她护短。 然,她被看门道长拦在了门外。 “抱抱歉,前前九日,不不不见外客。” “不见外客,那是讲与外人听的。” “姑姑娘你不不是外人?” “就快不是了,你们大师兄可在?”颜彩漪不想与其多废话,虽然才与臭道士分别,但现下也无甚办法,总不能道出自己真实身份,将太行掌门和娘亲都招来吧。 “额,大大师兄刚刚出出去巡逻……” 他怎么也不歇会,明明刚与我逛过集市,太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吗?颜彩漪心下腹诽,实是心疼臭道士。 “不不过,大大大师兄说,若若有一位叶姑娘找找他,就就请进。” 闻言,颜彩漪勾了唇角,颇有几分神气得意,道:“我就是那位叶姑娘。” 如此,口吃道长自然抱拳放行。可太行何其大,她该如何找人?好巧不巧的,现下太行无有人在,怕是都被派出去巡逻了,也不知太行这般紧张作甚,江湖集会又不是头一回,哪需得天天巡逻…… 正当颜彩漪不知往哪边走时,一个姑娘突然自拐角出现,瞬间她的目光抓住了她。 那姑娘也不躲,径直走来,携着亲切的笑,模样可是灵秀,瞧着还有点眼熟。 “叶姑娘?” “你是何人,怎的认识我?”颜彩漪微微眯眼,语气有点差。 对方不介意,仅是笑笑,也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若寻翦瑀公子,我可带你去他的住处。当然,我与其毫无关系,请不要误会。可若是寻医师姑娘,麻烦叶姑娘先行回去。” 听了这番话,颜彩漪暂且将“不要误会的事”放一边,言:“为何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今日我偏要见见那位医师姑娘。” “为之连理怒,为之同根怒?不论如何,怒袭面,理无存,难通意,唯有平白伤心惹嫌。叶姑娘,若你为那位姑娘着想,还是回去为好。有些事,旁人插手不得,且你之所见非是全貌,如何肆意插手?” “……” 不得不承认,颜彩漪确实有几分借机迁怒的意思,毕竟她喜欢两个人,那两人还都喜欢那位医师姑娘,让她很受挫败,且臭道士又有所隐瞒让她无甚心安,故而这火气实是无理取闹了些。 冷静思量几息,颜彩漪叹了口气,向面前这姑娘抱拳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连佳乐望着她渐行渐远,无奈地摇摇头,心下亦是希望那二人能够早日想通,莫执着一些可小可大的事而错失了彼此。 …… 深夜。 一直扎马步反省自己的离朝终于睁开了眼,入目已是一片漆黑。床榻,叶漪睡得熟;墙角,伍氏兄弟相倚靠打着轻鼾。 离朝缓缓站起,手脚已是疲累酸痛得麻木,然比起心下的疼痛与苦涩来说算不得什么。 她真的很后悔,为何就这般无出息无耐性,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不勉强亦不伤害君姑娘,要让她每日都能欢喜……还觉着自己有所长进,长到了何处去?怕是比之从前还不如! 攥紧拳头,指甲已是不知将手心抠破了多少次,可离朝无有感觉,她现在只想跪在君姑娘跟前谢罪,可她怕是再也不愿见自己…… 吐纳复又费力,离朝转身推开窗,一跃而出。 落地,凌厉的风声迭起。她抬眸一看,苍冷月光下费渡舞着枪不知疲倦。 不,瞥见她的时候,费渡难得收枪,又解下腰间酒壶扔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