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筋骨舒展开了,恒桀一跃两三步进了南塔,不一会儿就拿着另一杆燎凤枪出来了。 其本来应是与江曌有仇的,毕竟他唯一的亲姐姐在巫陵案之前被疑似江曌的人暗杀了。可后来有人告诉恒桀,事情并非他所见到的那样。 恒桀自是不信,但那人用命换了他的信任。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极其守信用。既答应过那人,在查清事情真相前不杀江曌,就无论如何不会食言。 所以,恒桀本就不是为了除掉巫陵大魔头而来,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就在比试上放了水也故作了丑态。 然,他可没手下留情,只不过于比试时使得是燎凤枪的赝品,又配合了江曌的计谋而已。结果是不出所料。 扛着枪跃上了塔顶,在如此好的视野之下,恒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杀的人。他笑意更甚,凶芒自竖瞳中迸发,周身环绕暗红之气,竟是达到将武压凝实的境界——往先天之境,与先天只差一步。 不再耽搁,恒桀便踩着风寻猎物而去。 这风被其武压一搅含了肃杀之气,拂过贺致铭的背,令他寒毛倒竖。 贺致铭悄悄睁了一只眼,又转了转,见再无风吹草动,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的贺致铭脸色可是有点差,乃是没料到恒桀武功居然这般高,好在他最为擅长隐匿之术,否则便要叫这远方侄儿给识破了。 其心中所打主意与恒桀是差不多的,左右他贺致铭和江曌是没什么仇,再者武功又是真不行,不去追江曌也无人会怪罪。 而留在凤城,解决此间危机,就必能在江湖上再提一提威望,还能得凤城百姓爱戴,做一凤岭英雄。等来年他贺致铭未必就做不得武林盟主,只是出了个抢饭碗的,让他有些头疼。 至于那匣子,贺致铭可不觉得江曌会真带在身上,恐怕早已交于他人之手,是谁也不难猜,那风一侠和江曌演了一出割袍断义的戏码,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贺致铭打算发动正道去抓风一侠,由头就是“通过风一侠来引出江曌”,自然宝物的事他半个字也不会泄露。 如此,助江曌逃掉是必须的。便是邪道不掺和进来,贺致铭也是要让人伪装邪道于城中作乱,顺便借此再提一提其江湖威望。 可惜这事情发展实在出乎意料,这一是有人透露邪道潜入凤岭的消息,二是有人暗中谋害太行宗,三是江曌因一小辈提前出现,四是太行蓬兴庄已至先天境,江曌险些命丧其手。 不过虽说变数这么多,但事情还是朝着贺致铭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假戏变成了真的,又多了个恒桀搅局而已。 理了理衣裳,贺致铭扫了地上“这片”一眼,又看了看东塔。他心下猜测:东塔没有一丁点的气息,东篁居的人想必是不在了。也不知这东馗子于凤岭又有何图谋…… 没功夫再深想,贺致铭脚下一动,运行轻功向事先吩咐弟子待命之地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士追着几个隐血楼杀手的足迹来到一大户人家门前。 这户人家的宅邸颇为气派厚重,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所居,而门户之上的匾额也揭示了这一点。“苏”,此乃凤城掌首之居所。 道士在这燃着大火却寂静无比的府邸前停了步。他犹豫了几息,还是迈步踏入府中,奇妙的是这大火就像被什么阻隔一样,近不了其方圆一尺。 闭了眼细细感察此方小天地,片刻后,道士睁开眼选定一方向,眨眼间已是行了数十丈。 …… 于凤城动乱之时,其外郊林子是更为热闹。 正道六大派,除浑水摸鱼的名士楼、不善武道的东篁居以及另有打算的说剑盟外,其他三派的弟子皆是进了林子,他们是自凤城杀出来的,个个都很狼狈,但为了诛杀大魔头江曌又个个都似打了鸡血。 自进入林子后各派便不再联合行动,而是各自为营。 太行和藏锋是最为卖力的,林中伏击江曌等人的邪道是出师未捷就被这两个门派整得身先死。 他们也想得好,知道江曌要逃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走韶英到皇都一带,二是走常时去南地,三是走凤岭到边境长阙的关口——卫凌关。 这三条路最不可能的就是走长阙,毕竟现下各国使臣到了卫凌关,凡是带兵刃的立刻就被抓,凡是想出去的立刻就被审查,江曌这受重伤还在官家通缉榜上有名的自是去不得。 剩下两条路,出路最多的是韶英,但可能碰上官兵;一条路走到黑的是常时,但与太休离得极尽,极可能碰上太行宗的伏兵。江曌是个谨慎的不好犯险,也不喜一条道走到黑,是以权衡之下她只可能选择逃往韶英。 如此,在各派弟子与掌门长老会合后,皆是向韶英进发,且果不其然遭遇了大批邪道弟子的埋伏。而他们没选的常时一途也是有邪道的天罗地网在。 离朝他们得了勿疯、孟嗣二人的帮助,自然而然只能走最不可能之路。 本来邪道应是在三条路上都设重兵埋伏,然他们也怕官兵,这一群人在凤岭到长阙的关口附近晃悠,卫凌关的守兵要是看不到就真的是眼瞎。是以这条路上邪道埋伏是最少的,但也相应的都是宗师境的高手。 勿疯和孟嗣因深得隐血楼教导,是最为擅长追踪与反追踪,埋伏与反埋伏,要避过这些埋伏点和宗师的耳目并不算困难,而离朝他们虽说大部分人还在小生境,但也离宗师差不了多少,是以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但要去卫凌关就要跨过一座不算高的山,这山上林木虽不算稀疏,但山顶视野十分开阔,山前还有一大片空地与林子相接,他们要想不被发现就通过,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而孟嗣与勿疯不想暴露身份,就只能送他们到林子口。 “小离朝,我等便于此处分别罢。你们跨过这座山就能到卫凌关,到了关口就找一位姓周名烐的将军,我与他有几分交情,他会帮你们入关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他,左右他欠我不少人情。还有你师傅的事就交给我们,不必担心。至于这山——就只能靠你们自己跨了。” 说罢,勿疯给了离朝一个信物,这是一枚很普通的方孔铜钱,就是颜色为赤。 离朝收下,向他们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疯兄、孟兄。” 见此,勿疯笑了笑,不自觉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脑瓜,却于半空僵住,随后不自然地收回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时有点无措,就忘了回应一声。 还是孟嗣应了句“不谢”,离朝才直起身来。 勿疯虽是脸皮厚,但当下是不知如何面对离朝了,便又将视线投向其他人,首当其冲就是白卿。 “白姑娘,有劳你了。若日后白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勿疯自会鼎力相助。”他是将离朝暂且托付于她照料了,毕竟就白卿一个宗师境的。 白卿面上挂着笑,回道:“哪里哪里,两位才是付出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