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和夏糖,则迎来了她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七夕。 尽管已经在一起长达半年多,可裴慕西却惊讶地发现,她们还有很多个没有一起度过的第一次。 即将到来的离别,就在七夕之后的几天,裴慕西不想让自己和夏糖都局限在离别的伤感之中,从而让这个节日也跟着显得悲伤起来。 所以她为这个节日做下的第一个准备,就是一个乐观并且满心欢喜的自己,而第二件事,是将已经好转的“夏天”送到了裴斯云那里,好让她和夏糖可以肆无忌惮地度过这个节日。 但是。 人总是在一切趋于平静的时候,迎来打破这种平静和理想状态的事物——譬如裴慕西已经许久没有犯过的手腕腱鞘炎,却在七夕这一天来势汹汹。 从早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手腕上的酸痛感就开始袭来,往外看,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清淡的视野里飘曳,空气中夹杂着阵阵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夏糖熟睡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生动纯粹的眼眸会被紧闭的睫毛所遮挡,可她仍然能通过熟睡时的动作,来表达自己内心汹涌且饱满的情绪。 例如往裴慕西胸口蹭来蹭去的脑袋,轻轻搭在她腰上的手,时不时轻轻摩挲她脖颈上绣球花的手指,以及有时候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这种呢喃往往会和裴慕西有关。 有时候是轻软的“姐姐”。 有时候是被放轻,只用气音喊出的“裴慕西”。 有时候是以“我们”两个字开头,后面跟着一句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清的话语。 不过最近,夏糖为她取了一个新的称呼——裴老师,这个称呼最开始带着些埋怨的语气。 源于她们在某一次外出约会中遇到的粉丝,兴冲冲地扯着裴慕西的胳膊喊她裴老师,尽管裴慕西反应过来后很快避免这种身体接触,可在和这位热情粉丝的交谈过程中,她似乎笑容弧度有些过大,特别是在听到粉丝叫她裴老师的时候——这是夏糖的原话。 于是,在当天晚上最珍贵的一个瞬间。 夏糖湿润澄澈的眼里跑出来了些占有欲,环住她脖颈的双手用了些力道,开始喊她“裴老师”,并且代替了“姐姐”以及“裴慕西”这两个以前惯用的称呼。 并且在结束的时候,夏糖仍然没有从情绪中缓过来,泪眼涟涟地扯着裴慕西湿润的手指,说, “姐姐不准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裴慕西笑着碰了碰她的唇角,以及她被揉得发红的耳朵尖尖,用着自己能够发出的最温柔的语调,愉悦地向她承诺, “好,只对你笑。” 之后的几天里,裴慕西几乎都能听到“裴老师”这个称呼,来自清醒时故意闹脾气的夏糖,或者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 裴慕西并不为此感到烦闷。 她只觉得夏糖可爱,因为她能从这些称呼里感知到夏糖对她的占有欲和爱意,这都让她感到愉悦。 “裴老师……” 甜蜜的回忆被温软的语调所收束,“裴老师”这个称呼里不再携带着某种占有欲,而变成了某种缱绻而美妙的恋语。 伴着这句清晨有些软糯的呼唤,腿上滑过某种触感,夏糖熟睡的脸皱巴了一下,被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的日光晃了几下,接着又埋进了裴慕西的胸口,像只扑到怀里的乖巧小狗,软绵绵地撒着娇。 “早上好。” 裴慕西用着轻轻的力道,拍着她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手腕酸痛感正在不断地加剧,她不得不停止动作。 夏糖发现了她的停顿,半睁着眼,即便被睡意绑架,也仍然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缩起来的手,牢牢地牵住,一起放在被子里,发出软绵绵却又困倦的嗓音,来回应她的早安问候, “早~上~好~” 每个字中间都要懒洋洋地停顿一会。 这是夏糖在晚上被累到的表现,尽管她拥有着年轻蓬勃的朝气和活力,却还是会在第二天早上懒洋洋地睁不开眼。 裴慕西往往会在这样的清晨拥紧夏糖,直至夏糖恢复活力,但今天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没办法忽视。 夏糖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了她看起来不算太好的表情,像一只小狗瞬间警惕起来,夏糖倏地睁开眼,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嗯……”裴慕西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手腕挺痛的,好像是……腱鞘炎犯了。” “啊?” 夏糖愣了几秒,接着红了耳朵尖尖,往被子里钻了钻,试图将自己埋起来,像只仓鼠,可又马上露了一点出来,一双澄澈的眼充盈着湿润, “我等会,给姐姐揉揉那些穴位。” “好。”裴慕西应着,却先碰了碰她发红的耳朵尖尖,在夏糖像摇来晃去的藤蔓往回缩的时候,搂住她纤细光洁的肩,用自己的唇替她降温,说, “七夕快乐,我的女朋友。” 手腕的疼痛在傍晚时来到了顶峰,她们去到了之前订好的餐厅,这是裴慕西回南广市后和夏糖吃第一顿饭的餐厅,再次来的体验一样好,可裴慕西却在吃饭过程中连举起酒杯都有些难受,即便她今天已经去看过医生用过药。 她试图通过酒精来缓解自己对疼痛的感知,却没能控制好摄入酒精的分量,于是在这顿饭还没结束之前,她脸颊已经开始发烫,头晕得只能用手撑着。 “姐姐,你不要再喝了。”夏糖很担心她的状况,用有些凉度的手指碰了碰她发红的脸,“再喝的话,明天会不舒服的。” “好。”裴慕西向来很听自己女朋友的话,便果断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酒杯,“不喝了。” 她说不喝便真的不喝。 可还是为时已晚。 晚饭结束时,她已经有些站不稳,只能摇摇晃晃的,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附在夏糖身上。 夏糖懂事地没有在今晚喝酒,费力地将她带回了家,在裴慕西脆弱到被酒精控制的时候,夏糖是个可靠又稳当的女朋友。 到家之后。 裴慕西被夏糖放置在沙发上,室内传来慌乱的脚步和倒水的声音,在不算明亮的灯光里,裴慕西半阖起眼皮,唇角略微勾起。 在夏糖匆匆忙忙地端着水过来时。 她又收敛起嘴角的弧度,扶着额头,半阖着眼皮,轻抿着薄唇,露出了有些难受的表情。 “姐姐……” 夏糖轻轻地喊着裴慕西,有些紧张地端着水杯,生怕自己的声音会让裴慕西感觉越发不舒服。 “嗯?” 性感低哑的嗓音在纷乱的空气中响起,似是摩擦起了空气中那些隐伏着的颗粒,发出隐隐的嗡鸣。 夏糖手中的水杯差点没能端稳,不知怎么,她莫名有些紧张,兴许是裴慕西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 她这么想着,便把水递了过去。 裴慕西睁开眼望了过来,狭长的眼尾懒洋洋地半眯着,灯影在她脸上摇晃,明灭地似是恋人的触碰,在那颗被投下阴影的眼下痣上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