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婴之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没想到这朱照言竟然还真的登科了,而且第三甲被赐进士出身,那前程也是不可限量的。 很快,这些朝堂新秀的官职便有了动静:第一甲便被授予从八品秘书省校书郎、直史馆,包括钟康盛在内的第二甲进士及第者则被授为从八品将作监丞、下州从八品司法参军等。 进士出身者多数被授予大理评事并通判各州府,同进士出身则留在京中为选官候补。 而明经科及第者则是被授予到京畿附近的县为县尉,或是中、上县为主簿、县丞。余下的一百人则为中、上县的县尉,中、下县的主簿等。至于登诸科者皆是按规矩发散至各处为官。 自然,也并非全部人都得按照此等规矩前往各州县。这些人中,有一人是宗室子弟,有两成人是有荫补资格者,他们则可以免受外放之苦,留在京畿任职。 而洛阳上下还卷起了一股三年一次的“榜下捉婿”风,凡未成家未有婚约的年轻进士都成为不少人家的目标。 至于女进士则因历来多为仕途考虑而不想就此成婚,故而至今日,延续下来的也只是招女婿的旧俗。 让人极为垂涎的便是那进士科第一甲第三人萧檬,年仅二十有二,长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本是众多未曾娶妻的世家子心中的最好人选。偏生萧檬既然决心入朝为官,自然不可能为了情爱而放弃了这大好前程。况且她乃萧家嫡女,更是无人敢对她下手。 一切尘埃落定后,温宅便迎来了一位客人。 朱照言持着拜帖上门,如今他已有功名在身,自然不像从前那般觉得温家高不可攀。而为了能早些入贺顾和温善的眼,他自然得早做安排。 温善正和贺顾就菜圃里要更换新的菜品而商议着,恰一看见朱照言的拜帖,她的脸色沉了沉。贺顾见她如此模样,便问:“何人的拜帖?” 温善将拜帖一收,递给贺顾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下。贺顾不容她改变主意,眼疾手快把拜帖抽了过去展开一看,忽然神情也是变了变。 “回绝他,便说我们不在家中。”温善道。 贺顾反倒出言阻挠:“我们与他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他如今是大理评事,与你也是同僚了,你没道理不见他。” “可是娘……” “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必担心我不能接受从前之事,那些都是刻骨铭心的经历,不能忘,也不该逃避。即便是娘子、女郎,也得坚强面对。” 温善心中为之一动,这正是她曾经用以让朱照言远离她们的理由,可贺顾都能直面过去的往事了,她也没有多少理由再予朱照言难堪。 “你让他到前堂稍等。”温善道。 贺顾想了想,大吼一声,把不知在哪儿忙碌的叶芳给喊了过来:“叶芳,我有事找你!”声音之大,令温善的耳膜都震了震。 “娘,你让他们去找叶姨便是,何必这么大声?”温善无奈道。 贺顾道:“你这是在怪娘咯?” “没有,娘,你要准备什么,快些去吧!” “自然是问一下叶芳,她想不想换别的口味,这菜园子里的菜品也该换一换了,我瞧那红椒不错。” “一旦种上那辣椒,这地的菜可都得毁了。”温善辩驳,“还是种南瓜和土豆吧!” 叶芳听见了贺顾的叫唤,小跑了过来便听见她们的争论,于是道:“不管是红椒还是南瓜抑或是土豆,都过了耕种的时候了,两位别费心思了,还是种回菘菜、苋菜、生菜、香菜、莴苣如何?” “……”温善想了想,“娘,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走到廊庑下,见左右无人,她才对柏伶道:“在我见到朱照言之后的两刻内,让徐西和常旺联手演一场戏,就说小郡主找我,不得有半刻拖延。” 柏伶道:“娘子便是这么不待见那朱郎君么?” 温善拧眉:“倒也不是不待见,只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温善和贺顾一前一后到了前堂,此时朱照言已经喝了两杯热茶了,对于温善和贺顾的姗姗来迟,他也不见怪。而一番寒暄后,各自落座。 朱照言今日身着襕衫,打扮是一派风流儒雅之风,而且他绝不主动提及从前之事,到让人生不起厌恶之心。 “你去年便到了洛阳?”贺顾微微诧异,她瞥了温善一眼,心中了然。 本以为温善是在朝为官,所以认出了他来,可看样子,他们早有接触。只是温善为了她着想,没有向她提及罢了。 “是呀,家父在洛阳置了别业,让晚辈在洛阳潜心进学,否则也不能获得如今之功名。”朱照言道。 “哦,令尊别来无恙?”既然朱照言提及了其父,贺顾便顺口问了起来。 “劳夫人记挂,家父身体健朗,只可惜身为儿不能在他身边侍奉,是我之不孝。” “那就将他接来洛阳相聚呀!”贺顾不会说太多客套之言,便也直来直往地说了。 “夫人所言极是。”朱照言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十一年前认识的那个贺顾啊! 朱照言寻到了机会,把目光转向了温善。那日温善的警告之言犹在耳边,而他也踏入了朝堂,便绝不能招惹贺家,今日来似乎已经取得了贺顾的谅解…… “温丞,景申有幸能与你成为同僚,日后不知能否请你指点如何在京中行走?” 温善微微一笑:“朱评事可为难我了,我资历尚浅,能力也不足,何以能指点你呢?” 朱照言张了张嘴,忽然门房徐西又小跑了进来,道:“夫人、娘子,许王府来人,说怀宁郡主有请娘子过府一叙。” “家中有客人,去回绝了吧!”温善道。 徐西没有离开,道:“怀宁郡主的人说了,请娘子务必及早过许王府,不可有半刻延缓,否则——” 温善心中暗暗点头,徐西的演技不错。 “否则如何?” 徐西犹豫了片刻,道:“否则娘子的手留不得了。” 温善挑眉,她有跟柏伶说过此事吗? 贺顾拧眉:“小郡主为何这么说?” 温善回过神,忙笑道:“玩笑之言,娘不必较真。” “既然怀宁郡主要见温丞,那我也不耽搁了,就此告辞吧!”朱照言道。 “朱评事请慢走,高二,送一送朱评事!” 朱照言欲言又止,他大抵是发现了,温善丝毫没有挽留他之意。不过来日方长…… 贺顾待朱照言走后,才问温善:“他今日冲你来的?” “应该不是。”温善道,“娘以为呢?” “谁知道呢?”贺顾说完,突然便把话题一转,“你跟小郡主可是做了什么约定,她为何以你的一双手相要挟?” “不过是玩笑话,娘不必当真。”温善哄得贺顾心安,便吩咐备好马匹。从这句“玩笑话”中,她已经猜出了真的是小郡主让人来找她了。 到了许王府,便见仪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而赵铃跟阿元站在马车边上翘首以盼,见她来了,才欢喜地告知马车内的人。只见小郡主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又望了一下温善的左右,才道:“我在此等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