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失去庇护的幼鸟眼中满是无措,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亲戚见状越发得意地数落起来:“你们好歹是我外甥女,舅舅也不跟你们计较,看在你爸妈的份上,舅舅以后也会帮着你们一起经营鑫宇的。” 说是帮忙,眼底却充满了贪婪之意。 就连沐言汐这个久居象牙塔里的学生,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憋得满脸通红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在亲戚越发口无遮拦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闭嘴。” 沐言汐转头望去,来人身材高挑,身上穿着一身跟她类似的丧葬素服。 与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号称亲属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易无澜。 易无澜在拦在她的面前,对上那位无理的亲戚,冷声道:“鑫宇要如何经营,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年纪轻轻,却因为过早接触公司的事务,举手投足间隐隐已经形成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即使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被人看轻半分。 周围好多人看着,那亲戚气得不行,张嘴就要斥责,却在对上易无澜那双冷漠的眼眸时,没了一开始的底气:“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居、居然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她们的表、表舅,我……” “需要我把沐言清叫过来复述一遍你刚刚的话,问问她会怎么处理吗?”易无澜的话中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不用!”亲戚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现在就马上离开。” “我凭什么要离开?你,你算什么,我可是她舅舅!”亲戚的表情难看极了,仗着身边人多,还是骂了过去,“你一个外人管我们家事做什么?” 听到亲戚骂了易无澜后,沐言汐终于忍不住了。她看都没看那位表舅,红着眼睛对保镖吩咐:“送文总离开。” 文总,连表舅都不喊了。 一旁等待已久的保镖立刻动作,几秒的时间就听不到聒躁声。 有荣嘉的背景摆在那里,即使易无澜不是沐家的人,在场的宾客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再加上有了沐言清的许可,易无澜直接接管了部分对外待客的事务。 对于那些趁着沐家办丧事,不敢惹沐言清而来找沐言汐麻烦的人,果断且不留情面,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周全。 仗着有点关系就胡说八道的人也全被她当场清出去,沐言清看到了也只当作没有看到,想趁着葬礼胡闹的人全被清理了出去。 为沐言汐争取了一个能安静送别的空间。 角落重新恢复了安静。 沐言汐看了看易无澜和沐言清忙碌的背影,又望向了墓碑的方向,眼里酸涩,却像是已被使用到了极致。 哭也哭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无澜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沐言汐的面前。 沐言汐的瞳孔渐渐聚了焦,问:“结束了吗?” 易无澜放轻了声音:“还没。” “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沐言汐抿了抿唇,“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易无澜没答,只是微微俯身,将她半抱进了怀中。 沐言汐还在挣扎着,想要个答案。 易无澜叹了口气,哄道:“别管那些人了,有我跟你姐姐处理,这不是小朋友该操心的事情。” 沐言汐眨了眨眼,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生的希望,终于“呜”地一声,用力的抱了上去。 易无澜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直到沐言汐哭累了,抽抽噎噎地抬头才发现,墓地的人几乎都散得差不多了。 就连主事的沐言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看了看易无澜被她哭湿的衣服,抿着唇,越发觉得刚刚的自己太过狼狈。 于是退了出去,问:“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 自以为已经用了冷漠的语气,却不知道她带着泣音的嗓子,更像是小猫撒娇。 易无澜揉了揉沐言汐的秀发,将她颊边哭湿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他们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他们离开了。” 沐言汐不解:“那你没有要做的事吗?” “有啊。”易无澜慢条斯理的开口。 “什、什么?” 易无澜缓缓蹲下身来,轻柔的用纸巾给沐言汐擦拭着泪痕,“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要陪着一个小朋友。” “哪个小……”话说到一半,倒是沐言汐自己先失了声,眼里带着几分无措,最后又气呼呼的反驳,“我才不是小朋友,我都快成年了。” “快成年了却还没成年,不还是小朋友吗?”易无澜替沐言汐擦好了脸,站起来正打算去扔纸巾。 哪知道刚走了两步,刚刚十分硬气的小朋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易无澜转过了身去,“怎么了?” 沐言汐见状,慌张的松开了易无澜的手腕,却又在易无澜的手即将滑走时,又勾住了易无澜的指尖不肯放手。 半晌,才小声询问:“我是小朋友还不行嘛。” 她拉着易无澜的手却渐渐攥紧,“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走?” 可易无澜却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直至过了快十秒,沐言汐终于垂下头来想要放弃,缓缓松开了拉着易无澜的手。 直到最后一根修长的中指也要松开时,指尖的主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反握了回来。 牢牢的将沐言汐的手牵在手心里。 沐言汐看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犹豫着确认道:“所以……你答应了?” “我只是去扔个垃圾。”易无澜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纸巾,“我不会走的。” 可刚刚失去父母的沐言汐对于‘走’这个词分外敏感,明明易无澜人都到了跟前,明明对方还握着她的手,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又冒了出来。 那双平日里明艳的狐狸眼暗了下去,里面蓄满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可,可你总是会离开的啊。” 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又染着一层无可奈何的失落。 被握住的手被更为用力的握紧,易无澜再度半蹲在了沐言汐的面前,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刚流下来的泪珠,重复道:“我不会离开的。” “真、真的吗?”沐言汐抽噎了一下,十几岁的人虽然已懂得了生死无常,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还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执拗的想被人在乎。 沐言汐又问:“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易无澜将沐言汐搂到了怀里安抚着,又轻声用虚无缥缈的气音补充,“只要你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久了的原因,导致有些呼吸不畅。 沐言汐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起来。 * 沐言汐的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也并非是梦境不肯再透露更多的信息,而是现实中的易无澜将她唤醒了。 梦境中的情绪同样影响到了现实,沐言汐盯着天花板急促地喘着气,好几秒后才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