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韦叔瑜仔细想了想,忽而笑道:“这周氏果然可怕。” “可以见得?”石大明问道。 “此女子乃女中豪杰也!只可惜……”韦叔瑜摇头晃脑,卖了一下关子。邺沛茗道,“韦参谋不必卖关子了,请说吧!” “周氏为黄化及之姬妾,乃日夜侍奉其左右之人,看见的、知道的事情想必会比罗兵马使派遣斥候所得到的消息更为准确。她这封信虽看似与将军话家常、叙说往事,可其中的言辞却能看出她的担忧与不安。正因为她感到不安,所以才会与将军联系,或希望得到将军的某种反应来缓解自己的不安。” 邺沛茗点点头:“韦参谋言之有理,那依韦参谋之意,她有何忧愁?” “我们不妨以周氏的立场来思考,到底发生了何事,她才会如此寂寥不安。” 石大明和罗源都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多便只能想到一点:“难不成她失宠了?”话说出来,他们都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以周氏的心性而言,荣辱又算的了什么? 邺沛茗惊诧道:“你们二人倒是挺聪明的。” 二人眨了眨眼:“啊?难道周氏真的因为失宠了所以写信来向将军吐苦水?” 韦叔瑜笑:“你们说对了一点,但也不全对。你们不妨细想一下,周氏在黄化及行军时便一直跟随在黄化及身边,可见她的受宠程度。可是黄化及自立为帝后,她却失宠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黄化及身边的女人多了。” “这又如何?”罗源一脸迷茫地问,在他常年搜罗各方的消息时,常看见男人一旦达到了权力的顶峰,身边便开始妻妾成群。 “这说明,黄化及已经开始不管朝政,开始耽于享乐了!”石大明却一点就透。 韦叔瑜点了点头:“正是。黄化及开始耽于享乐,也开始不听周氏的劝谏,所以周氏料想到未来的种种可怕的结果,所以她开始担忧和不安。这种时候她无法和旁人诉说,便知想到和她奇逢敌手的将军。” 邺沛茗扬了扬那密信:“所以才会有此信。” “黄化及开始耽于享乐,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周氏却向敌营的将军投信,这不是自寻死路自取其辱?”石大明道。 韦叔瑜也看着邺沛茗,好奇邺沛茗要怎么处置。邺沛茗将密信烧了,当密信成了灰烬,她的眼中却仍有一丝似烛火的光。她淡淡地说:“四年了,看来这盘棋要下完了。” 石大明琢磨着这话的意思,却忽然想起,邺沛茗与周氏便是四年前产生的纠葛。这四年间俩人可以说是相互博弈、互有输赢,也难怪周氏到了这种关头,唯一能想到述说心事的人便是邺沛茗。 “罗源。”邺沛茗正色,罗源神色一凛,知道他的任务来了,“令你麾下各路斥候、细作,务必仔细探听各方消息,必要的时候,收买他们的姬妾,不管是什么消息,都要一一记下传回来!” “是!” “石指挥使,即日起,严加训练麾下兵马、补充兵源和器械,若有不足,及时上报!” “是!” “黄化及虽耽于享乐,但也不会只守着京都和东都两座城当两城天子,而朝廷势必也会召集各路诸侯打回去。”韦叔瑜道,“不过将军担心的似乎不在中原?” 邺沛茗却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今日王府的议事堂又吵得跟市集似的?” “是呀,都在争辩是否要自立为帝或是迎回皇帝。将军不去虽然清静了,但不担心王爷心有不满吗?”韦叔瑜道,“这种时候,太妃的那些兄弟可是到处找机会想取代将军的。” “有韦参谋在侧出谋划策,我何惧之?” 能得邺沛茗的信任,韦叔瑜颇为满足,道:“将军想以不变应万变,再谋而后动吧!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为将军出谋划策。” “我心参谋知。” “那周氏之事,便无需让他们知道了吧?”韦叔瑜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来。 “既然是周氏与我述说家常的信,自不必告知他们。”邺沛茗也笑了笑。 第84章 周氏 不待越王的臣僚商议出结果,中原各地的诸王和都督都已经起兵声讨黄化及。他们奉孚帝为正朔, 但是是否是真心实意便不得而知了。 越王得到消息, 便清楚了如今的局势, 如今人人都想称霸, 但问题是谁也不愿当那个出头鸟。如此一来那些围绕着是否要自立为帝的争论也有了结果, 无需他们多言,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而当他们浪费时间和精力去争论这些的时候, 邺沛茗已经给周氏回了一封同样是叙说家常的信,言辞之间竟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仿佛她们是相识多年的知己好友。 周氏收到了密信的时候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又有些激动,想拆开密信, 可又有些犹豫。过了大半日她才下定决心打开密信,一字不漏地看完了邺沛茗的信。 “娘子,如何?”伺候在周氏身边的宫女问道, 她是周氏慢慢培养起来的亲信,也是周氏能瞒过黄化及与邺沛茗联络的可靠之人。周氏写信便是她在旁研磨, 周氏的用意, 她也清楚。得到了回信便忍不住想知道令周氏有些担心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她依旧那般警惕。”周氏道。 那宫女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她方解释道:“从我命人送信出去到如今, 多长时间?” “不过七日。” “从这儿到广州,少说三千里,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到广州,也得三日。这一来一回, 也就是说,她只用了一日便看到了我的信,外加回了我这封信。也说明了,她的人已经涉入到中原、甚至是京都来了,否则,眼下这种形势,要想在短短的几日内便通一封非军情的信,可难很多。”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她对这儿的情况很清楚,可是她却并无异动。”周氏道,“孚帝西逃,这天下也已经成了大汉的天下,各地的前朝余党都蠢蠢欲动意图推翻大汉,可唯独越王并无举动,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天下。” “那越王或许想当守成之主?” “越王想当守成之主,也得看底下的人答不答应。如今掌握着兵权的除了邺北,还有越王的几个外戚,可是最主要的还是邺北的态度。邺北不动,越王的兵马自然不会动。” 宫女越发糊涂:“若是那邺北也是守成之辈呢?” “他怎么可能……你闻一闻这信、这纸和墨。” 宫女闻了闻,道:“不就是普通的墨香?” 周氏淡淡一笑:“正是因为普通,普通的连一点别的气味都没有,我才说他谨慎。他若是打算用兵,便不会有闲情逸致与我话家常,他若是急着用兵,定会盯着军械制造和将士的操练,身上自然就会沾着飞火甚至是别的气味。可这信只有纸和墨的气味,又十分干净,说明她近来要么是没有用兵的打算,要么是闲赋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