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要么破开这片虚假的天吧。jingwubook.com” “若此间真有神佛,请将无法给予我的祝福,补给她吧。” 那团模糊的虚影一瞬凝实,勾勒出悲风剑灵最熟悉的样子,婀娜又柔软,像托生于厚土的薄兰,随时都会化进风里,却旺盛地开出花来。 悲风剑灵依旧记得那日拨开废土,魔族的姑娘忐忑又希冀地握住它的剑柄,带它走过一程又一程的山水,它见她握着那封旧人的遗书,离开相依的兄长,挥别难得的友人,义无反顾地踏上绝路,即使最终蒙灰而亡,也是它在混沌中孤寂千年后,第一眼看见最好的颜色。 “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与她所受的苦难相比。”沈灼兰又化作虚影,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慢慢溃散,“谢谢,悲风,一直。” “结束那天,”悲风剑灵在沈灼兰消失前,轻声说,“我会让她替我带一朵花过去。” 那影子什么都没说,散了。 身临其境是一件奇怪的事,秋吟不只体会过一次,听风城幻境,或者山海剑阵内的旧事,哪怕和她息息相关,她总有一种看他人故事的事不关己,并不是说她无动于衷,对苦难不近人情,只是感同身受大概需要一种隐晦的“安稳”,然后再去体会,而裹挟她的利刃往往不给她机会,如果有这样的幻境,比起去慨叹命运的巧合与难言,她更想在时刻绷紧的疲惫中暂作喘息。 共鸣对她是件奢侈的事。 这种接近浪漫的词,用在没心没肺、只想逆反捅天的血性混账身上实在浪费。 就像秋吟时常挂在嘴边的两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秋吟现在知道了,不是简单的同名,她一直以为被她顶替的“他人”,原来就是她自己。 糟心事都是她自己干过的,她就是那个自己经常骂的“大傻子”。 当感受的记忆就来自自身,并且来自死过一次的自己,高于因果,她先接受到的是满溢的情绪,混杂而浓烈,不比万魔的哀嚎差,先她的记忆和理智站了起来,秋吟感觉浑身的血肉都在撕裂,就像本我的凶兽撕开她为人的皮囊,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吼声,压抑又满是仇恨,抖着浑身的毛刺,踩着血印走出来了。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仇恨和不甘,代替了她的血肉前行。 完全由欲望取代,秋吟竟然难得安心,甚至感到痛快的欣喜,像一直被劈开的两半缝合在一起,起码在这一刻,她的肉身和意志是合二为一的。 那么,此时此刻,她想做什么? “……杀、” 不是。 那是什么? “……师尊。”唇齿先替她回答。 秋吟血腥的脑海一滞,不可置信地清明了一瞬,此时此刻,前世回巢,血海深仇,她不想猛烈回击,以剑指天,竟然在想一个女人? 她是什么离了师长就要哭的没断奶小屁孩吗? 一根弦突然绷紧似的,不对……她将神魂献祭给万魔了,灵魂空荡荡,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种近似于懦弱的依赖? 就像她一直以来勇敢累了,只想失而复得后扑进谁怀里哭一样。 秋吟咬牙痛骂自己:“你他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你也有病吗!” 她又开始讨厌这些情绪了,因为对于以前的真我来说,还有一份沉淀而炽热的爱恋秘而不宣,却能与她背负的无尽血泪平分秋色。 那是她不管入魔多少次,死过多少次,仍然不清不楚留下的“心”。 “伸手。” 有人清冷冷地说。 秋吟再一次先于警觉,伸出了手,随后有温度穿过她的臂下,笼罩她的全身,与她紧紧相贴——一个拥抱。 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似的,只是和记忆中的每次拥抱一样,稀疏平常,又温柔得像看见了悬月峰的雪。 直到南恨玉薄凉的唇安抚地吻过她的眼角,秋吟才反应过来,飞走的细碎光亮是她的眼泪。 ……眼泪? 秋吟又迟疑起来,她的肉身和意志真的归位了吗?那为什么她的意志仍然不明白身体在做什么,万魔会哭吗? 她会哭吗? 有什么在体内躁动,不是粉兰,不是粉兰化作她的血尸,而是其他的东西,更合乎这具身体,本就该在这具身体,是她自剜丢弃的“芯”。 ——她的神魂。 神魂莫名其妙地归位,未等她想明白从哪冒出来,什么时候回来,便和灼烧的粉兰—— 不如说寄存的她的记忆,无二地融合在一起,才唤起了真正的情绪,不是同名的别人,不是万魔,就是秋吟。 所有才会发出那声—— 秋吟呓语似的:“师……” 浑身狼狈的南恨玉抱得更紧,又怕伤到她,只能攥青自己的手发泄,温柔地亲吻秋吟凝着泪渍的脸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