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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风起长安 于欢 2854 2024-05-05 12:05
   “不是说雍王妃相貌普通吗?”楼阁的窗边,两名食客正在对饮,“你们管这个叫普通?”   “比起长乐坊的花魁,崇仁坊崔家的嫡女,大明宫的张贵妃,曾经教坊的许贺子,雍王妃的样貌的确算不上出众。”另一个坐在左侧的食客说道,“但这个雍王妃,可不普通。”   “哦?如何说。”   “上元夜的叛乱中,长安县以南发生了几起巷战,其中有近三十个叛军,都是被一击毙命,其手法一致,快、准、狠,能避开铠甲保护之处,精准的攻击要害,这一定是长期生活在军中,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将士才能做到的。”左侧食客回道。   “你是说,这个雍王妃?”听到这样的话,右座食客显然有些吃惊,“果真是我大唐女子,惊世绝尘呐。”   “她是东宫举荐的人,借左右兄弟之手,栽培武将,掩人耳目,东宫对苏家,看来是有意扶持。”左侧食客道,“东宫立储十余年,屡为权臣迫害,虽有折损,却未伤根本,反得臣民之心,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呐。”   “太子殿下的确不是一般人,”右侧食客低头看着亲迎队伍,“那么眼下这个雍王,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左侧食客摇头,“看不出,他究竟是否有争心。”   “不过恰恰就是这看不出,才更为令人可怕。”食客看着楼下,半眯着双眼,“如果一个人能将野心伪装成大善,亦或是隐世之心,骗过了所有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吗?”   “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右侧食客道,“仅凭一夜,就获得了臣民的拥戴之心,求情赦免看似仁义之举,又未尝不是一种获得人心的筹谋,且神不知,鬼不觉,非刻意而刻意,简直是高人啊。”   进入靖安坊,辂车先行抵达王府,李忱下车于府门前等候婚车。   没过多久,鼓吹奏乐传入防内,乘载王妃的厌翟车抵达王府。   当车停稳时,送亲的苏氏族人手执花斗,向王府大门抛撒五谷、豆子与铜钱,引得儿童争抢。   “请雍王揭帘。”   热闹过后,李忱由人搀扶着走到厌翟车前,伸手将苏荷从车上迎下,毡褥从王府内一直铺到车底夯实的细沙上,新妇一身青衣,踩上柔软的毡褥下车。   妃先至门前,于北侧而立,雍王则在南侧石阶下,向雍王妃抱袖作揖,“王妃请入门。”   妻之意,谓之齐,迎娶正妻的礼节,无论士庶都十分重视。   火红的夕阳从西边照进王府,打在初昏的两个新人身上。   进入王府,和寻常一样,李忱坐在轮车上,由苏荷推着她将她送回,只不过今日,二人穿着婚服,一同走向今后将要共同生活的地方。   同样的路,已经走过很多遍,将来也还会有无数次,但从这一次过后,苏荷将会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家。   亲王初昏,侍婢于寝房正室设洗、陈馔,并用帷作为遮挡。   至寝门,众人停下,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众典仪与宫官,李忱推着轮车面朝苏荷,再次作揖,“王妃请。”   侍者推开寝门,便见斜阳侧照西房,夏日的黄昏依旧如火灼。   侍从走至北墙放饮食用具的土台,酌玄酒三注斟入尊内,又有宫人进入正室于西南隅设席。   李忱携苏荷从西阶入室,至席东侧而立,苏荷立于西侧,朝南而面。   跟随雍王妃的青袖与雍王的侍婢十一娘则互换位置侍奉,宫人奉盥而入,置于南北帷幕中。   雍王盥于南洗,“有劳。”青袖舀起一勺水浇至雍王手上,清洗双手。   雍王妃则盥于北洗,由十一娘侍奉洗手,毕后,各自从帷幕中走出。   青袖扶着雍王立于席东,雍王妃则于席西,典仪官奉饭食入内,喊道:“馔具。”   李忱向对席的苏荷再次作揖,二人坐下,女官奉饭食至正室阶前,“具牢馔。”   典仪承令,“诺。”遂于席间设馔,行同牢之礼,先祭祀而后食。   女官跪奏:“馔具。”   两名典仪跪于桌前,取肉脯、韭葅,分别授于雍王及雍王妃,二人将其祭于笾、豆之间。   典仪又跪取黍置于左手内,取稷放入右手,授王与妃,二人各受后,将其祭于葅醢之间。   典仪又取胏跪授,王与妃受,祭于葅醢之间。   祭祀完毕,女官,授雍王妃巾,雍王及雍王妃方才进膳食,共食三饭,饮肉汤。   “进酒。”   “诺。”   两名典仪起身盥手,洗爵复入室内,斟虚酒于尊内,至北侧立。   青袖将雍王扶起,十一娘则扶雍王妃,典仪二人奉爵进授雍王雍王妃,一酳为虚爵,不饮而用于祭祀。   女官再次洗爵,又酌酒授爵,再酳则饮,王与妃受爵,饮酒。   三酳则改用卺盛酒,是为合卺酒,饮酒后,侍从将二人扶于席后。   一众女官与典仪从东阶出室,置祭桌,洗爵而入,斟酒后起身跪拜。   同牢礼将尽,李忱遂携妻向众人答拜,女官跪坐下,取爵祭酒,而后小饮,回礼叩拜。   礼毕后,女官执爵起身离室,将爵放入篚内,奏道:“撤馔。”   正室桌席以及祭台被一一撤下,典仪上前跪奏道:“请雍王入室宽衣。”   又有典仪奏请雍王妃,“请王妃入幄。”   李忱轻呼了一口气,向众人挥手道:“都退下吧,剩下的,寡人知道该怎么做。”   同牢礼结束,众人遂叉手应答,“喏。”青袖与十一娘也一同离去,并将正室门关合。   喜庆的婚房突然安静了下来,苏荷俯下身投入李忱的怀中,看得出来,她的脸上有些疲倦。   苏荷虽出身官宦,却从小长于军中,从未经历过如此繁琐的礼节。   李忱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轻声道:“辛苦了。”   苏荷在她怀中摇了摇头,忽然,她抓住李忱的手,在她的衮服广袖里寻找了一番,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只人偶,随后又从自己的翟衣广袖里也拿出了一只人偶,举在李忱跟前,笑眯眯道:“看,今后她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李忱看着苏荷一怔,此举颇为可爱,同时她也在苏荷身上看到了许多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精神、品质,就向一束光,支撑着在黑暗中行走的她。   李忱闭上双眼将她搂入怀中,“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能娶到七娘,是我这一辈子中最大的幸运,又岂敢辜负。”   苏荷抬起头,眼里有些疑惑,李忱便笑着解释道:“那句诗的意思是,男子若是恋上女子,想要丢弃,自有解脱之法,可若是女子恋上男子,便难以挣离,世俗的婚姻本就是不公,世人对女子也太过苛刻,我虽是女子,却占得此身之利,固将身家托付,予你做保障,否则,空口无凭。”   作者有话说:   盥:洗手的盆子。   酳:食毕进酒漱口谓之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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