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玲珑珠玉簪,轻轻摩挲了几下玉中镶嵌的珍珠,又将珠玉簪放回怀中。 她顺着阁楼小窗向下望去,恰好瞧见许牧同杜婴走过。 风溯说自己在等,她何尝不是在等? 只是这等待太长,似是遥遥无期,她恐怕等不起。 岚青萍最后看了眼许牧笑靥如花的模样,抿唇合上了窗子,也走出阁楼。 她行至游廊,木栏上倚着的许牧顿时停下话头,转而看向了这位岚姑娘。 杜婴对风溯大感兴趣,一整天都在说这关于风溯的种种听闻。现在她二人说到的,是有关风溯与神秘男子幽会的秘事。 杜婴背对着岚青萍,势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许牧忙拉扯她回头看,她才乖乖闭上嘴巴。 岚青萍轻移莲步,款款而来,对二人道:“两位,天色不早,溯溯已经为二位贵客准备了酒菜。两位可要与我同行?” 溯溯……许牧听这称呼禁不住笑了出来,名字是好名字,只是配风溯有些奇怪。 许牧努力敛去笑容,正色道:“劳烦岚姑娘了。” “你不必如此客气,若是不介意,可叫我青萍。”她说着,袅袅婷婷地向前走去,许杜二人互看一眼,跟了上去。 到了正厅,风溯果然备好了酒菜。许牧进厅后便盯上了桌前的酒坛,坛口泥封已开,虽然蒙了布,厅中还是缭绕了阵阵酒香。 这酒的香气与昨日所喝还有些不同,初闻辛辣,再闻又变得清香寥寥,若有若无。她走近那酒坛子,疑惑道:“奇了怪了,这酒究竟烈不烈,我竟然闻不出来。” 风溯从屏风后走出,内着翠蓝细褶裙,肩绕白纱披帛,袅袅身姿真如仙人。她拂开身前长发,将酒坛上的红布揭开,不作声地倒了一杯,递予许牧。 许牧发觉自己进了个奇怪的境地——无论她与风溯怎样,她都拒绝不了风溯所藏的美酒。 她一面暗骂自己没有出息,一面接过酒杯。浅酌一口后,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风女侠的藏酒果然不一般,样样都这般好喝!” “这是江州产的酒,十年一坛,名为细雨吟。酒同蒙蒙细雨,喝的越多,越有感触。” 听闻这又是坛难得一见的好酒,许牧面上带了犹豫,“你我并不相熟,却以这等极品相待,我喝后心里有愧。” “这七日你只当我为酒友,莫要思虑江湖之事。”风溯放下酒坛,道:“杜姑娘也不用客气,菜已齐全,尽可坐下用膳。” 四人落座,许牧既不想挨着风溯,又不想和她面对面相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按着昨天坐的位置坐了下去。 好菜好酒,再加上杜婴对风溯颇为崇敬,四人喝得也算热闹。许牧偶尔在杜婴说话后接上一句,其余时间都是喝酒吃菜。岚青萍打量她片刻,在上一话题结束后,忽然将话头引向了她:“许捕快似乎是江州人,不知为何要来到标县呢?” ☆、第11章 殊途 许牧夹菜的筷子一顿,随后收回筷子,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风溯,“我办了桩案子,县令大人给了我半月时间休整,闲来无事就来了镜湖。” “看来这就是缘分,前有因,”风溯笑着看向许牧,意有所指地道:“后有果。” 是了,若不是风溯犯下命案,也轮不到她办案,更由不得她休整。 许牧抿了口酒,道:“风女侠说的有理。” 岚青萍看了眼二人,淡淡道:“许捕快和溯溯看来是旧相识,不如讲讲你二人是如何结识的?” 杜婴的眼睛亮了,“这个好!小牧,你既认识这等人物,先前都不和我说,真是小气。” “我……”许牧觉得她和许牧的初识实在说不得,说她被淋了一身血水?还是说她在井里捡了个人头? 风溯暗暗看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喝着酒。许牧憋了半天,才道:“不如由风女侠先说。” “许捕快叫的好生客气,”风溯笑了,“只是我眼下并不想说。” 岚青萍本就是为了打探许牧,看她是否记得儿时与风溯的相识。现在两人都已看出她不曾记得,便见好地打住了这个话头:“两位身份毕竟有碍,看来是我唐突了。许捕快,失礼了。” 杜婴怏怏地喝了口酒,“真是无趣。” 风溯扫了一眼低头的许牧,举起酒杯,“近日我们四人能够同桌共饮,也是有缘。两位贵客,我再敬你们一杯。” 她这么热情,许牧当真不知这位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四个人喝了个痛快,杜婴喝到中途就醉了,被送回了房间。岚青萍见时机差不多,也找了个机会离开,诺大的正厅,顷刻间只剩下了风、许二人。 许牧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风女侠所留的匕首还在我这里,稍后我……我便将它还给你。” “不急,”风溯纤细白嫩的胳膊支在了桌子上,玉手撑住下巴,道:“说起来,你怎知那是我的匕首?” “曾有幸见过你丢失的长剑,见识过上面的风字。”许牧想着此事并非秘密,便道了出来。 风溯想了想,“我两年前确实丢了束天剑……啧,原来那时你便关注了我。” 她的语气中似是有几分戏弄的意思,许牧莫名地开始紧张,忙解释道:“不,那时是师父想让我多了解些江湖之事,免得出去给她丢人。” 终于谈到了风溯想谈的话题,她放下手臂,身子向前微探,“那……你师父是如何说我的?” 许牧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她听罢叹口气——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气氛尴尬起来,风溯坐正身子,拢了拢头发,道:“话说回来,你拿走我木簪后,我已有四、五日未曾束发。” “为何?”许牧奇怪道,“我见你这里簪子不少,晨间那两位婢女都戴着不错的簪子。” 风溯又是叹气,这姑娘怎就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 对于许牧这种不解风情之人,风溯只得直说道:“那些簪子同我的兰花木簪自是不同,不知许捕快会不会雕木簪,再还我一支?” 真是奇了怪了,许牧惊诧,按理来说,风溯应当是说让她再买一支,怎会问她会不会雕木簪? 难不成,这位知道自己会些雕刻? 许牧儿时没人陪伴,和家里兄弟姊妹打交道也是被欺凌。一个人久了,她闲的无事,便央杜婴为她带来些木头和雕刀,学起了木雕。 这些过往她自己很少提起,那风溯又是如何知晓的? 想了一番,许牧不想骗她,只好道:“确是会上一些,只是手艺实在见不得人……” “无妨,那你便雕上一支给我,麻烦许捕快了。” 许牧:“……”她哪句话说要答应她了?! 她还不知风溯也是个这般无赖的人,睁大了眼睛愤愤地看她。许牧喝了酒的脸白中透着红,很是娇艳,再配上这副娇嗔不满的样子,惹得风溯也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