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温柔笑了声,快速跑出屋子,端来了那碗药。紧紧关上房门后,岚青萍将药一勺勺地喂到了许牧口中,直到最后一滴。 最后一滴落入许牧口中,屋内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青萍,你怎么关了门?”是风溯的声音。 是啊,她为什么要关门,明明,她都是为了溯溯好,何必要心虚呢? 岚青萍咬紧下唇,眼眶染红,一双美眸几乎要滴出血来。 风溯察觉不对,当下踹开房门,看见的却是青萍手上端着药碗,神色凄然,而榻上的许牧,额上尽是热汗,脸色发青。 “你……”盯着岚青萍,风溯竟半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青萍已经尽力了,可她依然救不回许牧,便想提前了结了她,免得她之后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风溯双目赤红,到最后,却只是一把扶住了许牧,抬手便去点她身上大穴。 青萍制的毒,毒一向都是散发极快,恐怕她此时制止也是来不及了,可若不做,风溯又怎么会原谅她自己? 岚青萍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每个动作,最后缓缓闭上眼睛,手中药碗掉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终究没有责怪自己一句。 轻轻叹了口气,青萍突然开口道:“溯溯,我并非杀她……一个时辰后,她便会醒了。” ☆、70|回来 风溯手上动作戛然而止,大悲大喜之下,竟气血逆冲,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喷在了许牧所盖的被子上。 几滴鲜血溅在岚青萍干净整洁的外衫上,她心尖微痛,忙掏出个瓷瓶,将一颗药丸塞入风溯口中。 两人相对无言,风溯轻轻放下许牧,原地盘腿运转心法,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她才睁开眼睛,平静地问道:“你给她喝药,为何要瞒我?” 岚青萍一直站在床榻旁,被她问话,她怔愣了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玲珑珠玉簪,颤抖着手,轻轻戴在了发间。 她问道:“溯溯,你瞧这簪子,美吗?” 风溯用一种让她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她,并未回答。 岚青萍却并不在乎,似是十分满足地摘下簪子,将其交到了面前人的手中,道:“这簪子我买了许久,你那时失了兰花簪,总是披头散发,好看归好看,但还是不大妥当。只是,我这簪子终究未送出手,因为,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你雕的木簪。” 她说了这般多的话,风溯心里一紧,想打断她,却听她继续道;“那木簪,别说是在你眼中,便是在我眼中,都比这珠玉簪好看万倍,全因它是真心雕琢而成的物件,并非市集上挑选而来。我明明是该嫉妒的,可是,偏生那人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我嫉妒不来。你识她比我早,可我知晓,即便我先与你相识,我们也不会成为你与她那般的关系……” 岚青萍说着说着,颓然地向后踉跄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她迷茫地摸了摸脸,发现自己早已哭花了脸。 她隐藏了这么久的感情,终于在今天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心中虽有畅快,然,更多的却是悲痛。 她是多么害怕,怕许牧死后,风溯变成疯疯魔魔的样子为她报仇,而后在许牧墓前自尽,随她而去。所以,想救风溯,她只能违背道义,不顾后果,用唯一的办法救下许牧。 岚青萍闭上眼睛,泪水仍不住地掉,明面上她是救了许牧,可是实际上,她却是为了救风溯,而杀了许牧的挚友杜婴啊! 许牧醒来后一定恨死了她,许牧恨的人,溯溯怎会原谅呢? 青萍睁开眼睛,扶着地面站起来,却不敢看风溯,“我昨日本想隐瞒此事,装出杜婴意外出事的假象,可我一见到你,就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的。” 因为,她可以瞒住自己喜欢溯溯的事实,却无法对她做到欺瞒。 她原想编出一个自己前去营救杜婴,最后不敌狼群只好自己逃掉的谎言,甚至,她连说辞和证物都已准备妥当,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风溯原本还有些云里雾里,一听这话,当下瞳孔紧缩,站起身急问道:“杜婴出事了?” “是,她死了,现在应已被狼群分食干净。” “她……”风溯猛地回头看了眼许牧,她的气色好了不少,却依旧没有苏醒。岚青萍惨笑一声,道:“她是我亲手杀死的,我取了她的心尖血,然后留下了引狼的香料,你说,她可还有丁点活着的可能?” 风溯情绪激动,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你说那法子有问题,这便是那问题,对不对?!” “对!怪只怪,许牧中了忘忧丸的毒后,第一个想起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可如果她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你,我断不会取你的血救她。”岚青萍留下这些话,踉跄着走出了房门,风溯在原处怔愣着,并未拦她。 原来,那药引里最重要的一味,竟是杜婴的心尖血,而青萍为了不让自己为难,设计亲手杀了杜婴…… 风溯攥紧了手中的珠玉簪,回想着青萍方才说的每句话,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些年来,她全然负了这个最好的朋友,负了她一片真心,更负了她在背后为自己做的种种。 她怎能这般自私,两个人一起把酒言欢时,让青萍一人承担心中所感?! 风溯如今悲喜交加,本想向前走,脚下却不小心轻绊了下,复又坐回了榻上。 方师父和景师父听到声响,很快也都赶了来,进屋后,见的却是满地碎片的萧然场面。 未等她们开口,风溯已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阿牧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醒了。” 景师父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道:“师父,徒儿恳求您去追上青萍,我怕她出事……” 虽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方璐还是转身迅速追了出去。 景茫愣了,有些搞不清状况,四下看了看,发现屋里还少了个人,便问道:“杜婴把药引都已带了回来,人怎么不在这?” 风溯紧抿双唇,突然起身向景师父单膝跪了下去,“是我考虑不周,最后恐是害了她命丧狼口,若许牧今后恨我,那便托付您今后好生照顾她……” 景茫懵了下,“你是说,杜婴那丫头……死了?” 风溯紧咬贝齿,缓缓点了头,“许是如此。” 青萍对自己从无隐瞒,此番更没有必要故意欺骗自己,但毕竟眼见为实,风溯还未得见她的残余尸首,便不会完全笃定。 景师父将这消息好不容易消化了下去,又听风溯道:“拜托您好生照看她,我这便去上山,再去寻寻杜婴。” 说罢,她不忍地看了眼榻上的小捕快,对着景茫用力抱了一拳,起身离去。 瞬间,屋子里只剩下景茫和她昏迷不醒的小徒弟。她叹了口气,将地面上的碎片收拾了下,随后便开始在屋里踱步,等许牧醒了,便见自家师父在屋里不停地转圈,像是中了什么魔怔。 见师父始终未发现自己醒来,许牧无奈地咳了声,顿时引得师父身子一僵,随即扑到塌前,满脸喜悦地道:“徒弟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