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已至此,风溯再不好说什么,最后只好道了句:“你有何事需要我,尽管唤我。” 待她出门走远了,岚青萍才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推开木窗,目光温柔地望着那轮明月。 她就像个行走的路人,月亮永远都会陪伴她,可一旦星子想要露面,那月亮便会藏起身来,让星星肆意玩耍。论到底,它们才是始终在一起的——因为它们一直都在天空之上,她却是在地上。 在她心中,那月亮是风溯,而星星,是许牧。 岚青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只愿风溯安好无事,至于其他事情,她哪里还想得到? 转眼,便是一夜。 杜婴牟足了劲为岚青萍跑腿,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她就跑到了草药房,却见屋子里仍闪着斑驳烛光。 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声,她才开门走了进去。 “你来的够早。”岚青萍语气淡淡,全然不似和风溯言语时的温柔。 杜婴吐了吐舌头,“为了小牧快点醒来,自然要早些起来。”她跑到案台前,好奇问:“你昨夜都未睡?” 岚青萍抬眼看她一眼,“恩”了声。 杜婴知道自己又犯了聒噪的毛病,连忙闭了嘴。 天亮后,方师父送来了早饭,两人简单用过后,继续配方子。 各式各样的草药被岚青萍随手丢进煎药的砂锅中,杜婴在一旁看了半天,看的眼花缭乱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跑出去砍柴。 她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但总归是个会三脚猫功夫的武林中人,力气还是有上一些。一堆柴火,很快便被她砍成小块,她捧着木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屋子,塞到了煎药的灶台下。 做完这件事,她又闲了下来,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实在忍不住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煎药?” 今日已是第九日,而这人还要两日配药,时间上看,怎么瞧怎么都有些匆忙。 岚青萍又扔进去三种草药,不紧不慢地道:“不急,我还未取药引。” “药引?”杜婴来了兴致,“什么药引?” 岚青萍瞥她一眼,沉默不语。 摸了摸鼻子,杜婴讪讪地后退,“我不扰你,你……你继续……” 呸!她怎么这般不懂事理,明知道时间不够用,还要在这耽误岚姑娘配药! 她深深嫌弃自己一番后,蹲到旁边,认真装蘑菇。 蘑菇装到正午,方师父又来送饭,杜婴趁机说要出去和大家一起吃,岚青萍也未拦她,直由得她去了。 饭桌上的气氛比前几日好上许多,得知徒弟有救后,景师父脸上整日带着傻笑,吃饭时,比平时还要絮叨几分。 杜婴看着景师父这般能说,自愧不如。 风溯吃的不多,草草拨了两口,便又去看顾许牧了。杜婴叹了口气,如此痴情的人世间难得,怎么偏就是个女子呢? 她倒不是不能接受这等感情,她只是怕小牧醒来后不接受风女侠啊! 痴情女侠对病重捕快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捕快苏醒后对其表白遭到残忍拒绝……想想都觉得万分虐心啊! 听多了戏折子的杜千金,深深陷入了这段悲惨的暗恋情深中,全然没听见有人唤她,最后还是景师父用筷子戳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岚青萍在门口站着看她,杜婴一缩脖子,把最后一口饭吃了下去,一抹嘴巴,蹦跳着来到了她面前。 颇有些嫌弃地瞧了她一眼,青萍提着一只背篓道:“你出门为我寻来三颗梁燕心,一颗林中果,七滴狼背血,药明日便可配完,届时需要这药引。” 方璐和景茫听罢皆是一愣,景师父道:“梁上燕和林中果都容易找寻,但那狼背血实在难取,杜婴武功一般,不如由我去取。” 江州附近就有片山林,山上常有猎人打猎,听说除了野兔等野味,还有几头狼。杜婴拍拍胸脯道:“我去便可,不就是头狼嘛,我又不是杀它,借些血而已。” 岚青萍默认不语,杜婴“嘿嘿”一乐,又道:“景师父、方师父,劳烦你们保护小牧,等我回来,喝过加了药引的药,她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不疑有他,杜姑娘欢快地拾起剑和背篓跑了出去,一举抓了三只梁上飞燕,来了个开门红。 把三只燕子小心放入背篓,一边听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一边去了那有狼的山林。 林中鸟兽居多,杜婴怕身后燕子吵到野兽,这才拿出了岚青萍放在背篓中的三枚银针,狠心扎进了燕子体内。 三只燕子又叫了几声,忽然便没了声。 走了约有一刻,眼前终于现了一颗果树,只是这果树长得笔直高耸,颇为奇异,树干虽粗,却没有个能落脚的坑洼处。杜婴咬咬牙,将背篓背得紧了些,搓了搓手,开始爬树。 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当初肯定要好好练轻功啊!她可是要成为一代女侠的人,如今却在这里艰难爬树…… 杜婴默默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所幸她还有些武功底子,一盏茶的功夫,好说歹说,总算是爬进了树冠。树冠之中枝桠甚多,倒比刚才轻松得多。 她踩住一根较粗的树枝,身子靠在树干上,重重喘着气。 歇息片刻,杜婴拨开层层树叶,小心踩着枝桠,终于够到了一枚果子。她松口气,把果子狠狠揪了下来,却不小心带动了整片树枝抖动,一个不稳,她抓着果子,人已经掉了下来。 杜婴痛心疾首地叫出一嗓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不死,接下来也难以取那狼背血了啊! ☆、69|尽力 糟了糟了!杜婴忙胡乱念起修炼轻功的心法口诀,却也只是减缓了落地的速度,没等她把最后一句念完,人已经掉在了地上。 哎哟喂……她的腰…… 所幸地上有多年积下的腐叶,厚厚累积了一层,加之她落下速度减缓,总算没受重伤,只是手肘擦破了皮。 杜婴扶着地坐起来,看了看手中毫发无损的果子,咧嘴一笑,把它裹在一片大叶子里,放入了背篓中。 现在,药引只剩狼背血,可那狼,要去哪里寻呢? 杜婴敲敲自己的腰,从地上站了起来。 要不,她学两声狼嚎? 杜千金觉得此举颇有些丢人,红着脸调整了气息,憋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嚎出一声。 “嗷呜——”一声完毕,她觉得此声嚎叫相差狼嚎距离颇远,于是又叫了两声。 这次有几分相像了!杜婴喜上眉梢,扯着嗓子,闭上眼睛,又嚎了三、四声。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时,却见身前二十余米处站了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满脸惊愕,女的被他紧紧牵着,双颊微红。 杜婴:“……”大兄弟,我若说自己是在唱曲,您可信我? 岚青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挑的这个静谧林子中,会有一个这般的人物,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不知如何开口。而他身边的女子,贝齿轻咬下唇,垂着头,一副被人撞破奸|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