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县这几日屡屡有人被杀,虽然一直是两帮派的人在出事,可这次毕竟是死了百十来人,就算祸事未降在老百姓头上,他们也禁不住有些害怕。 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传,标县来了一个杀人魔头,下一个死的不知道是谁。 标县百姓的恐慌衙门众人都能理解,因为包括他们自己,对纪魔也是万分忌惮的。这人未离开标县,对标县来说就是一个隐患。 许牧听着行人对这事情的议论,微微叹口气。她心里想着事,不经意间与一人撞到了一起,她虽有武功,可猝不及防下,还是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撞了她的那人看起来年纪约莫四十五六,面上未施粉黛,竟也是风韵犹存。她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年轻时必是一极为美貌的女子。 对方气质仪态超卓,又这般绰约多姿,许牧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也狠不下心斥她。她思忖一番后,抱拳施礼道:“方才当真对不住,您伤到了没有?” 那女子摇摇头,红唇微启,“是我走神,与你无关。” 她未答许牧之问,许牧也不在意。她将女子打量了一番,看对方的样子便不像受了伤,于是道:“那我便告辞了。” 女子看着她,微微颔首。 许牧觉得这人当真奇怪,却也说不得什么,当下转身走了。 她这一天过的可谓是不易,回不了家不说,还要日日受些惊吓。许牧郁结了一路,到了客栈后,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忙着点灯笼的小二。 那小二是个生面孔,看模样颇有几分柔弱,不像是个能干粗活的。可他的动作轻盈,身子一起一落之间吐纳平稳无差,怎么看都是个练武的。 掌柜的何以要招个这样会武功的伙计? 许牧没有细想,抬脚走进客栈。照例躲过那些江湖人士后,她疾步走向了自己的客房。然而,她推门的一瞬间,便感觉到屋内有活物,所以手下动作极快,眨眼间,门就大大地敞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见到那两个六扇门的捕快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许牧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见确实无人看她,她才闪身进了屋子,迅速锁门。 她这一套动作做的极利落,其中一捕快见了,忍不住笑她道:“你这捕快倒是谨慎。” “标县出了这等大事,我身为衙门的人自然要万般小心。” 那人一笑,“的确小心。” 许牧不想与他插科打诨,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将今日所见告知了他们。 二人听过后,点了点头,一人道:“既然凶器已经找到,凶手也已确定,此案在案卷上可以结了。”他说罢,手指点了点桌面,又道:“但我们六扇门办案更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许牧心里一紧,若只是衙门需要知晓因果,她还能用计把风溯的关系撇个干干净净。但是六扇门不如衙门那么好对付,案件里若是缺了风溯这一环,他们极有可能发现。 她心思飞转,还未说些什么,那人又道:“你接下来帮我们调查音震的死因,专心调查,不必管易朽帮屠帮一事。”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音震的死因清楚之后,朽晋梁的死因……我想也就差不多了。” 许牧听他的语气,便可知道他对此事的把握至少也有个七八成。她应下后道:“好,那我找到线索后便来找你们。”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微妙。 许牧进客栈前,他们一直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因此也看到她发现小二后虽然讶异了一番,但并其它异样神色。可见,她还没有看过他们给她的信封。 如果她真有什么瞒着他们二人,拿到信封后定会急忙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可她现在如此淡然,必是她还没有看过那信封中的字。 他们昨日得到消息,说是这姓许的捕快与风溯有更深的交情。这消息原就是真假掺半,令他们不敢完全相信,如今看了许牧的种种反应,他们倒觉得此消息多半是假的。 信封里所写的是联络他们二人的方式,而这方式,就是找客栈里新来的店小二。 其实许牧早就忘了信封这码事,不想却阴差阳错地得了信任。 三人交涉之后,见许牧也是乏了,他们便躲着人匆匆离开了。送走这两个人后,许牧的眉头忽然紧紧蹙起。 她将屋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确认了那二人不会再回来后,才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细卷好的纸卷。 她轻轻展开纸卷,看罢,神色更为凝重。 刚才他们提到联络之事,她才想到自己还未看他们留下的信封。本想着一会儿去瞧一眼信封,可就这么一动心思,她忽然发现自己袖口有些不对劲。 刚才那个与自己相撞的女子并非无意,她竟是故意撞向自己,并留下了这个字条。而且,那上面所写的字虽是不多,但每个字都是案子的关键! 她细细看了两遍,终于将上面精炼的话捋了清楚。 字条上言,那匕首并非风纪二人的师门之礼,而是这世上的另一把匕首。当今世上共有四把这同种式样的匕首,其中两把带着田黄石,分别归风纪所有,另外两把,一把下落不明,另一把却是在风溯她师父的手上。 也就是说,今天她发现的所谓证物,就是风溯她师父的珍藏。不知她为了什么,竟会将如此贵重的物件,按着案件里线索所讲的那般毁了它,且又将它留在了易朽帮中。 除了这件事,纸条末尾还写了风溯的行踪。许牧读后有些发羞,原来,风溯今晨是为了她的案子才会离开,她倒好,弄出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字条上的意思是——风溯这次出门以易容之态为她找到了一个案件的关键人物,且已经将他制服妥帖,只待明日早上衙门升堂,便可揭开音帮主之死的真相。 六扇门那两位前脚刚让调查音帮主之事,她这便有了个如此大的线索,怎能不让人高兴?可许牧高兴劲儿过了以后,心下又满是疑惑。 刚才那女子为何给她这么多消息?她,到底是谁? ☆、第39章 .16|家 一个能知晓风溯师父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人既知道如此多的秘密,和风溯也应当有过许多的交集。许牧盘算着自己见过的那些人,实在想不到谁会给她提供消息。她心里一琢磨,笑了笑——难道给她的消息的人,还会是纪芷筠吗? 许牧正被给她字条那人的身份所困扰时,门口处却忽然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 楼下的那些人喝酒喝的正欢,因为这个,楼上的嘈杂声也不小。可就是这样,许牧还是听见了这人的脚步声,这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人武功太弱,二是此人故意让她知晓。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许牧来说似乎抖没什么威胁。门外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她手脚麻利地点了蜡烛,将纸条烧成灰后,吹灭蜡烛,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显然是一直等着她开门,静静站在那里也不出声。许牧推开门,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