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赵令杭闻言大笑,笑毕方说,“老夫这数十年来还不曾怕过甚祸事上身,再有他秦桧虽位高权重,窃踞相位数年。但你可知这大宗正司自景佑三年开始设立以来,还没有甚么外臣能做我每赵氏皇族的主。太祖曾言‘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这秦相位再高,也是我赵氏皇族的臣子,若他敢欺负到我皇族宗亲身上,官家必不容他。” “原来如此……”沈天福听赵令杭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了些。 末了,赵令杭又说,“宗姬,你这两日便留在这大宗正司中,我教人替你收拾房舍住下。明日早朝我就将你这桩官司以及你回宗正司的事启奏官家得知。” “叔祖,我甚时候能家去见一见家里人?”赵天福在底下问,虽然沈氏这许多年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跟着她又受了不少苦,但赵天福觉得自己根本恨不起她来。还有家中的兰香和秀儿,她只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她每得紧。 赵令杭略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天福宗姬竟然并不恨那沈氏,还想着要回去。不过,这实在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一旦被承认是皇室宗亲,那么进出,要见谁,都再也不会那么由着自己说了算了。 想了想赵令杭觉着还是与她说明了好,于是便见他对伺立在身后的一位胥吏道,“与宗姬安座奉茶。” 那胥吏应了,下去替赵天福搬了一张椅子来,请她坐下,又去泡了一盏茶来恭敬的用托盘端着递到她跟前,沈天福将那茶盏端起,浅浅抿了一口,只觉这茶甚为香甜,便不管不顾得将那茶三五两下都吃干净了,方才将茶盏放下。 赵令杭见了不觉“呵呵”一笑,倒是喜欢她这洒落的样子,比现今宗室中许多皇室女子要大方得多。 见赵天福将茶盏放下后,赵令杭方说,“宗姬,我有些话要与你说明。” “叔祖请说。”赵天福坐在椅子上略欠了欠身答道。 赵令杭点了点头方娓娓道来,“自今日你被认定为大宋皇室宗姬后,你的一言一行俱都与赵氏皇族息息相关。不可胡言乱语,也不可恣意而为,要见谁,要去何处,都要合乎宗族规矩。待我明日入宫参见官家后,想来官家必是要召见你的。你在这宗正司安心住下,好生歇息,等着官家召见。官家召见过你以后,自会替你安排一切。” 第七十三回 听赵令杭如此说,虽是自己归心似箭,但此刻也只能依他所言,先把这官司了结了再说,于是赵天福便说,“既如此,叔祖,我想修书一封与家中人,以免她每悬望。” “也好。”赵令杭随即吩咐堂上书吏拿纸笔来,看赵天福写下家书封了,令一位胥吏投书去西通御坊宅中。而后又说了会儿话,便让底下人收拾大宗正司内的一间房舍与赵天福,,教她在这里先行住下。 不一时,那人去而复返,说都收拾好了。赵天福便站起来谢了赵令杭,随那人退出大宗正司正堂,往那处房舍而去。到那住处一看,只见这是一座单独的小小院落,院中花木繁盛,极为清幽,那赵令杭还拨了两个丫头来供她使唤,伺候她衣食起居。她也知这会儿心中急也无用,便也定下心来在此处暂住了。 与此同时,大宗正司的那位送信的胥吏也将赵天福手书的那封信送进了西通御坊的宅子中。管家永安接了信,还欲请他稍坐奉茶,谁知他却告辞而去。永安见留不住他,便也不再挽留。将他送出宅后,便拿着信到二门边,叫里面的丫头春红去将信交与夫人,说这是大宗正司的公人拿来的爹写的信。 春红接了信,忙忙的往沈氏正房厅中去传话。 此刻沈氏正与李秀儿,兰香在一处吃茶说话。从大宗正司回来后,沈氏便对两人说,无须再担心自家孩儿有性命之虞,只管安心等待便是。晚一些时候,果真春红进来禀告说,“大宗正司的公人送了爹亲笔书写的信来。” 沈氏便叫春红将信递上来,自己展开来看,看毕,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在信中,赵天福仍旧称呼她为娘亲,这让她甚感安慰。 “婆婆,官人来信中可是说她无事了?还有官人原本不是在提刑司内吗,怎会又是甚么大宗正司的公人来送信?”兰香到底要机敏些,见沈氏看完信便疑惑的发问。 沈氏将信重新折好,方回答兰香道,“孩儿来信中确实说她无事了,叫我每不必担心,只管安心等她便是。”却不回答兰香问得那宗正司的事。 兰香和李秀儿听沈氏这样说,不由得都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容。 沈氏见两人欢喜的模样,心中却是堵得慌,眼看很快赵天福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作为大宋皇室的宗姬,作为一个女子,又何来的妻妾,这可怎与两人说…… 想将这秘密现在就与两人说,沈氏又不忍心,心道,且让她每再多欢喜一时罢,摇摇头,便见她强颜欢笑,又和两人说起话来…… 第二日早朝,崇政殿内,赵令杭在朝会上出列将和王之女赵天福事上奏与了宋高宗赵构听。 “甚么?十七哥独女犹在?”赵构一听几乎要从御座上站起来了,面上一派兴奋之色。也难怪得他高兴,靖康之难中,他的父皇,母妃,兄弟姊妹,亲眷全部被金兵掳往北地,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不是蒙难就是为俘虏,为奴为娼,下场极惨。 况这十七哥独女在幼时,他还亲手抱过她,如今听说她从北地逃回来,还活着委实让他极为欢喜。 “陛下,正是,天福宗姬犹在。昨日老臣已将她安置在大宗正司中。”赵令杭在下躬身面带喜色的回答。 赵构双手在御座扶手上重重一拍,喜道,“甚好!甚好!” 趁着赵构高兴,赵令杭又说,“陛下,臣还有一事相奏。” “哦,甚事?汝尽管说来。”赵构面上犹有笑容,轻松说道。 赵令杭看了看朝堂上另一边站立的秦桧,而那秦桧倒是如平常一样毫无表情,方说,“启奏陛下,臣要参劾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秦桧,秦相公之子秦熺,纵容家奴,勾结昏官,陷害天福宗姬,几欲使得她冤死狱中。” 赵构闻言,那面上的喜色瞬间就隐了下去,脸上隐隐有些不悦之色,转脸看向秦桧淡道,“秦枢密,此事你可知否?” 秦桧闻言忙出列,向着赵构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昨日已知此事,据犬子说此事实在是误会,那家奴记错了人家,出了纰漏才会如此。今日一早,已在提刑司衙门撤诉,并情愿赔偿内中牵涉诸人。况臣已严厉斥责犬子,将那家奴逐出府去。还请陛下明鉴。” 在一旁的赵令杭一听不觉有些吃惊,本想今日在朝堂上参他一本,打压下这奸相的嚣张气焰,不曾想他却是早已知道,早已有了准备。 其实赵令杭哪里知道,昨日大宗正司胥吏持书去提刑司衙门将赵天福提走后。杨提点就慌了,忙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去报与大理寺签书判官丁缙。丁缙接了信连夜去秦府,将这事告知了秦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