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柳宁欢想起了那个晚上。阿缪露敲响了自己的房门，说有事情跟自己说。可自己被清伶缠着，竟然真的没有去开门。阿缪露就这么走了。　　 阿缪露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柳宁欢一问三不知，随后感到一阵澎湃的愧疚。　　 “有精兵跟着她，至少能再某种程度上保证安全，你做得很对。”石憧说：“不用担心，精兵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法，我回头问问，能不能联系上那一支。”　　 柳宁欢一听，眼睛就亮起来了，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石憧看着柳宁欢的笑容，也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想到手上的证据，便又愁苦起来。　　 如果说只是争夺皇位，那么双方使出什么下作手段，石憧都能够理解。可为了皇位与敌国做交易……岂不是买椟还珠？　　 石憧暗暗骂了一声：“疯子！”　　 柳宁欢叹了一口气，说：“她在军营里呆过，本就穷兵黩武。她觉得自己能够打败阿尔泰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不奇怪。”　　 赵湛崇尚武力，自信，但她有这个资本：阿尔泰族的确被她收服了。　　 柳宁欢说这一番话，不是为赵湛辩解什么，只是她身为原作者，对角色的理解足够到位罢了。　　 石憧说：“一定要扳倒她，不能让她坐上那个位置。百姓不能有这样的皇帝。宁欢，你有信心吗？”　　 说实话……柳宁欢没有。但柳宁欢知道心理暗示的强大，于是信誓旦旦道：“当然！”　　 石憧叹了一口气，说：“她这么疯狂，那么有些事情要重新考虑了……”　　 说到一半，石憧突然皱着眉头说：“不对啊。”　　 “什么不对？”　　 “赵湛同耶勒勾结，耶勒假装刺杀赵湛，是为了给赵湛一个打仗的理由。”石憧皱着眉头慢慢说：“可这件事情对耶勒来说有什么好处？他想吞并赵国，不更应该支持你吗？”　　 “而赵湛贪污是因为缺钱，如果她确定一定会打仗，为什么要自己攒钱买铁？”石憧说：“赵氏先祖留下宝藏的事情，谁不知道？就算那时候她没登基，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也一定会拿出那批金子和武器的啊！”　　 柳宁欢心里一动，说：“宝藏？！”　　 赵氏先祖留下的宝藏，她怎么不知道？！　　 第56章 三人　　 宝藏的事情, 柳宁欢完全没有听说过。　　 虽然吃惊, 但柳宁欢很快收好了表情，说：“宝藏……偌大一个京城, 宝藏能藏在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说话，把语气控制在疑问句和反问句之间。听上去既可能是在跟石憧探讨具体位置, 也有可能是质疑宝藏本身的存在。　　 石憧摇摇头, 说：“这是不二传的秘密, 除了皇帝以外, 无人知晓。”　　 柳宁欢触类旁通, 瞬间厘清了先前的某个疑惑。　　 皇帝有很多个子女, 除了平真以外, 大部分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有的被发配, 有的聋了瞎了傻了，还有几个有心理问题连跟人交流都成问题。平真能苟延馋喘到现在, 一来是皇后娘家拼命保着，二来是平真的饭桶色胚形象过于深入人心, 在柳宁欢穿来之前没人怀疑。　　 可即便如此，赵湛还是谨慎地提防着平真，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如果她真的觉得平真有问题,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平真？　　 或许是因为，她在等着那个秘密。如果她把平真杀了，皇帝就不会告诉她的那个秘密。　　 柳宁欢低头喝酒，掩去所有神色。　　 石憧问她：“这份证据很珍贵，你打算什么时候公诸于众？”　　 捞钱、养军队、跟敌国勾结……每一项都是重罪, 拿出来都能震惊朝野。　　 但，赵湛现在人在京城吗？从春狩之后这个人就不见踪影，柳宁欢带着云景去，也被管家态度强硬地拦在门外。柳宁欢总觉得心里发虚。　　 她想了想，说：“暂时不要，我不确定赵湛现在在哪儿。”　　 如果赵湛现在在外面，哪怕证据确凿，哪怕皇帝想治她的罪，也无济于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这个道理谁都懂。　　 石憧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　　 柳宁欢点头，说：“但我没有证据……总之，等更确切一点儿再说吧。”　　 石憧说：“你要好好保护证据。”　　 柳宁欢说：“放在你这儿吧。”　　 石憧又是一愣，却很快笑了笑，说：“宁欢变了呢。”　　 说完正事，柳宁欢跟石憧随便聊了两句。小贞站在不远处唯唯诺诺地看着柳宁欢，柳宁欢就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家了。”　　 石憧瞟着小贞，说：“从良了？”　　 柳宁欢哭笑不得说：“她这么小！我拿她当……当妹妹看的！”　　 石憧挥了挥手，说：“不逗你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好好保重自己。”　　 柳宁欢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贞临走前便要打包点吃的，柳宁欢没拦着。她知道小贞是想把最好的给清伶，这种心意……她怎么好辜负呢？　　 柳宁欢和小贞回了公主府，诧异地发现自己房间里还亮着灯。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清伶。　　 清伶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一边咳嗽一边看书。那模样脆弱极了，让人不自觉新生怜惜。　　 柳宁欢心里一动，想问她怎么了。　　 但小贞反应比她更快，已经拎着食盒冲上去了。“清伶姐姐，你怎么了！”　　 清伶葱白的手指合上书页，说：“我看书呢，今天开心吗？”　　 “开心，”小贞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打开，说：“这是我答应了给你带的食物……”　　 清伶看都没看食盒一眼，而是转头看着柳宁欢，问：“你呢，今天开心吗？”　　 柳宁欢后知后觉，才发现清伶最近有点儿奇怪，她很少叫自己“公主”了，而开始用“你”代指。　　 柳宁欢这一迟疑，清伶就笑了一下，那笑容脆弱极了，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消逝似的。　　 柳宁欢侧过头，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清伶的苦肉计。自己今天是去见石憧，清伶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没带她过去，她着急了吗？所以才拿出这一招，想要惹自己心疼？　　 心疼是心疼的……可柳宁欢想到石憧的腿伤，心就硬了起来。　　 她硬邦邦地说：“既然生着病，就回房间好好歇息。我房间朝北，寒气重，你是故意来蹭寒气的吗？”　　 清伶对情绪敏感，既然能体会到旁人对她的爱，自然也能体会到旁人对她的恨。　　 她隐约察觉了柳宁欢态度的转变，但她摸不清为什么。她看了小贞一眼……　　 然后轻轻问：“你是在关心我么？”　　 柳宁欢愣了一下，若有似无地点点头。　　 清伶便满足地笑起来，说：“好。”　　 说完，清伶收起书，往门外走去。夜风微凉，柳宁欢看见清伶抖了一下，她脚上动了动，但还没拔腿追出去，小贞就已经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