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问:“你吃药了吧?” “没有。” “还没?”安常抬眸:“倪漫没给你准备药么?” “准备了。”南潇雪悠悠的道:“按安小姐百度的那几款,但我还没来得及吃。” “药呢?” 南潇雪指一下茶几。 安常走过去,从袋子里掏出药盒仔细看说明。 “有热水么?” “直饮机在厨房。” “厨房在哪?” 南潇雪指明方向。 安常走两步又回头:“你吃晚饭了吧?” 得到否定答案。 “为什么不吃晚饭?” 南潇雪难得露出恹懒的一面:“没什么胃口。” 安常:“倪漫也由着你不吃。” 南潇雪牵了下唇角:“我自己做的决定,谁敢管我?” 安常深深望她一眼。 往厨房走去,又转回来:“你家只有一袋没拆封的大米,而且。” “怎么?” “保质期到今天为止。”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马上十一点半了,等粥煮好,就已经是明天了。” 她一直等着毛悦工作完才去吃饭,从「朴妈家」赶过来又费了些时间,已是不早。 问:“要不点外卖?” “我家不方便点外卖。”南潇雪道:“粥煮好是明天,但被煮是今天的事,还在保质期内吧。” 安常思忖了下:“也有道理。” 转回厨房洗了米,把粥煮上,再次回到客厅:“等四十五分钟。” “好。” 南潇雪踱到沙发边坐下:“歇会儿。” 安常坐过去。 南潇雪懒倚着沙发背,安常则端端正正坐着像在等老师训话。 两人视线不在一条水平线,她感到南潇雪目光从背后射来,烫着她耳廓。 她目视着前方的空气说:“把你的睡衣拉好。” 南潇雪笑出了声。 安常后知后觉:“不是那意思……”转回头,郑重的神情:“你白日里穿得就薄,这会儿睡衣又漏风,感冒不会好。” 南潇雪纤指懒懒的,把睡袍往上拎了拎。 安常左右看看,瞥见沙发上有条折起的薄毯。 拿起直接绕到南潇雪身后,展开搭在她肩上。 又才回沙发边坐下。 南潇雪披着毯子问:“你总这么会关心人么?” “没有。”安常说:“我很高冷的。” 南潇雪一笑,毛茸茸的毯子就轻蹭着她从睡袍露出的后颈。 像她在宁乡摸过的那只猫,对人露出肚皮上最柔软的那一块。 房里静下来,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安常有些不自在:“你难受么?要不要睡会儿?” 南潇雪:“不必,很轻的感冒。” “那,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我一般回来得都晚。”南潇雪反问:“你呢,在家都做什么?” 安常据实以告:“发呆,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旧话本子。” “我这儿没有旧话本子。”南潇雪提议:“要不要看电影?” “看什么?” “《她比烟花寂寞》。” 这是南潇雪从宁乡离开前夜,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 安常忆起,那时她俩一起依偎在工作室的小茶桌上,铜炉里焚香缭绕,窗外飘着迷蒙的梅雨。 她只堪堪看了个开头,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再不会见到南潇雪,这部电影也再没机会看完了。 “好啊。”她掏出手机,点开上次那个视频网站:“只充了一个月会员,早过期了。” “你再充啊。”南潇雪坐得近了点,微低下头瞥她手机屏幕。 安常摆弄了阵,忽道:“你一直盯着我手机。” “嗯?” “我可要输支付密码了。” 南潇雪悠然道:“我就要看。” 安常没绷住笑了声,输密码充了会员:“好了。” 南潇雪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好像可以投影在电视上看吧?” “好像是。” “怎么弄?” “……不知道。” 南潇雪想了想,给倪漫发了条微信:【睡了吗?】 倪漫秒回的速度像是住在微信里:【没!】 【我家那电视,要是想投影手机播放的电影,怎么弄?】 倪漫还在酒吧,一啤酒杯砸在吧台上。 朋友吓一跳:“怎么了你?” 倪漫愤恨的摁了摁自己眼尾,她都要哭了—— 冬宵一刻值千金呐! 这两人居然还在看电影?! 诶等一下。 看的也有可能是那种电影对吧? 她顿时心平气和,发了条语音过去教南潇雪如何操作。 南潇雪调试一番:“好了。” 她问安常:“上次看到哪里?” “你看的比我多,从你那儿续看吧。” 南潇雪摇头:“不,就从你那儿,我陪你再看一次。” “我们现在,又不赶时间。” 粥闷在电饭煲里,窗外刮着凛冽的寒风,可屋子里暖气充裕,她们就在彼此身边。 南潇雪脑子里还存着许多理性的想法,可这一刻主导她行为的显然并非大脑。 就像今天偶遇安常,她坐在安常身边任其素描,不知怎的睡着了。 安常的身边总是好安静,仿若时光都凝滞。 那种舒懒的倦意是身体本能作祟。 她按着快进,直到安常说:“我只看到这里。” 外语的电影对白暂时填充了屋内的寂静。 南潇雪看着女主角第一次到国外演出,长期住在酒店连贴身衣物都不好清洗,只好一股脑打包寄回国,心有戚戚道:“真的是这样,刚开始总是很难。” 安常问:“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南潇雪想了想:“每一次登台表演都像走钢丝,从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顺利完成。” “现在也是?” 南潇雪肯定点头:“现在也是。” 安常心里震了震。 她以为天才没有这样的烦恼。 原来南潇雪比她想象的更勇敢。 厨房里遥遥一阵提示乐声,安常站起来:“粥应该好了。” 她又仔细洗了遍碗才盛出,端出来的一路用瓷勺反复搅着,递给南潇雪时提醒:“小心烫。” 南潇雪喂了小半勺进嘴。 安常惦记着保质日期:“有没有奇怪味道?” “我拿不准。”南潇雪把一勺粥送到她嘴边:“你尝尝?” 安常顿了顿,凑上去,就着南潇雪的手吃了半勺,细品了品:“好像没有。” “嗯。”南潇雪把剩下的半勺粥喂进自己嘴里:“你就这么跟我用同一把勺子啊?” 安常一噎:不是你喂我的么?! 南潇雪尾音上扬:“也不怕传染。” 安常心里暗忖:那倒是不怕的。 她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人若是把感冒传染给另一个人,那自己的感冒便会快快痊愈。 为着这一想法耳根烫了烫,转回去面对电视屏幕。 也没看进去多少,女主结婚又离婚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只听南潇雪的瓷勺轻磕着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