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亲就亲。 安常得到默许,胆子大了些。 手指勾住那一头浓密乌发,轻轻挽到耳后,一只莹白如玉琢的小巧耳朵露出来。 安常在故宫是见过许多上好玉器的,却没哪件有这样的通透。 一蜷腰,一手搭在南潇雪的肩上,嘴唇直接碰上那玉般的耳垂。 直起腰才后知后觉的害羞,连呼吸都凝滞一瞬。 南潇雪耳朵红了。 安常这个人,害羞起来很害羞,可大胆的时候又很大胆。 南潇雪说的“吻”,心理预设是安常吻她侧脸,或嘴唇。 想不到。 安常轻声:“你耳朵红了。” 南潇雪道:“不准说。” 安常忽然就笑了。 屋内纽结的空气顺畅了些,顺着窗外的和风细雨重新开始流淌。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那你呢?”南潇雪放松下来,声音里带上微微的倦意。 “我,”安常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我玩手机。” 南潇雪又懒懒“嗯”了一声。 房间里再无话了。 玩手机只是幌子,捏在手里,连屏幕都没点亮。 习惯了电子化生活的现代人一定不理解。 待南潇雪睡着后,安常放下手机,双手重新放到身后撑着床。 窗外的一丝风混着雨气飘进来。 从前,她陪文秀英择菜时可以坐很久很久。 后来,她修文物时可以一个人坐很久很久。 很多人说,她不像一个小孩,不像一个年轻人。 或许真是这样。 现在,她就这样看着南潇雪的睡颜,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坐很久很久。 心里宁谧得像窗外静静流淌的河。 其实一个人坐着也不是枯坐,她有很多事可以“玩”。 譬如调整自己的呼吸与南潇雪同步。 譬如去数南潇雪那纤长而根根分明的睫毛。 譬如用眼神去描摹南潇雪过分优越的侧脸线条。 或许她可以一直坐在这里。 直到窗外的梅雨季过去,开始出现猛烈的日头,直到落叶变黄,枯枝呈现,四季又是一个轮回。 到了明年梅雨季的时候,她还可以这样坐在这里。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双腿微微有些发麻,但她不想动,想着待会儿猛然站起时迈步是否会像鸭子般可笑。 忽然有人敲门。 安常心里一跳。 她不想叫醒南潇雪,可门外的人并未离开。 “雪姐?” 是倪漫。 安常脑子里快速思考,助理一般来说是否有明星房间的房卡。 又是否会在得不到回应时、因担心明星的安全问题而贸然闯入。 倪漫是一个人么?身后会跟着商淇么? 若她们进来,会看到南潇雪这样躺在她腿上沉睡么? 她该说什么? 她在“不想叫醒南潇雪”和“害怕被抓包”的心情间反复犹豫,在越来越密集的敲门声中浑身都绷紧。 南潇雪忽然说:“你紧张什么?” 安常一愣。 南潇雪的声音听起来太过清醒,好像刚才那一个多小时一点没睡着。 她从安常腿上爬起来,拢了拢一头乌发,穿上一双酒店拖鞋踱到门口,拉开门。 “您还在睡?” “起来了。” 倪漫点点头,南潇雪作为一名舞者有着规律作息,她平时都是这个点来找南潇雪,所以今日得不到回应才担心。 她递上手里的东西:“这是今天的营养补剂和早午餐。” “好,谢谢。” “还有剧本,田导始终有些细节不太满意,说昨晚跟您和蘅姐商量过,让编剧连夜又调了调,这会儿传过来了,您先看看,一会儿约个电话会。” “好。” “那我先走了。” “进来坐会儿么?” 房间里坐在床畔的安常肩膀一僵。 从她的视角看不到南潇雪,只听见南潇雪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冷静里透着说不清的意味。 南潇雪让倪漫进来干嘛啊?! 安常手指揪紧床单,听倪漫惶恐的:“啊?!” 南潇雪继续淡定道:“你手里还端着咖啡呢,走来走去多不方便,进来喝完再走。” “不不不用了雪姐,我还是回我自己房间。” “好。”南潇雪停了停:“你去吧。” 房间外响起一阵如蒙大赦的脚步声。 南潇雪端着饭盒上叠着药盒,另一手捏着剧本,走回房来。 把东西放在桌上,一手拉开椅子坐下。 安常忍不住问:“你叫倪漫进来干嘛?不怕她看到我么?” 南潇雪反问:“你很怕么?” 安常一怔。 南潇雪勾了下唇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放心,她不会进来的。” 人人敬仰南潇雪,人人又都与南潇雪留着距离。 安常蓦然想起ktv包间里南潇雪身边的空座位,又一次意识到南潇雪那镶满宝石的冠冕之下,底托也许由荆棘制成。 不是那么好戴。 南潇雪打开药盒,安常远远望了眼,各色小药片和胶囊不一而足。 刚才倪漫说这是营养补剂。 南潇雪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点了点那些药片:“这是多维多矿,这是鱼油,这是钙片,这是维D……” “高强度训练的舞者想要维持健康和体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拿过桌上的保温杯,一一和水吞服。 安常望着那纤长的天鹅颈,拉出优越线条,微微一滚。 安常视线往下落。 旗袍的立领。 盘扣。 精细裁剪的腰线。 下摆的滚边。 再往下,是南潇雪勾在脚上的一双酒店拖鞋,而桌边的角落里,放着她虚掩的行李箱。 南潇雪放下保温杯。 “我要尽量保证规律进餐。”南潇雪解释一句:“所以我得现在吃,下午还要开会和练舞。” “好。” 南潇雪打开饭盒盖问安常:“你要一起吃点么?” 又挑挑眉:“算了,你肯定不爱吃。” 安常问:“你吃什么?” 南潇雪端起饭盒对她展示了一下。 水煮菜,鸡胸肉,鸡蛋,粗粮饭,量不算很小,毕竟要保证舞者的体能,但少油少盐,极之清淡。 安常抿了抿唇。 南潇雪放下饭盒,挑起一块水煮菜:“我去你家蹭饭,那属于打牙祭。” 安常站起来:“你吃吧,我得走了。” 南潇雪神色淡淡的没再留她:“嗯。” 安常踟躇了下:“我这个点从你房间出去,会碰上什么人么?” 南潇雪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可以翻窗。” 安常踱到窗边,打望了下。 这儿不过二楼,老旧木楼层高不算高,窗檐和窗台支出一截,也算有落脚点,就是不知潮腻腻的梅雨成日泡着,有没让那些老木彻底朽掉。 若是踏坏了跌下去,岂非引起更多人瞩目。 “安常。” 安常回眸,见南潇雪对认真思索的她微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