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轻轻的:“噢。” 小宛抿了抿唇还是说:“你别把南仙说的话放在心上,她肯定对文物也没什么研究的,就是随口一提。” 安常笑笑:“我知道。” “你很厉害的,我也是学这专业的,也算见过不少文物修复师,你才二十五岁,却是我眼里最有功夫的一个。” 安常挑挑唇,一句“谢谢”说不出口。 显然她自己心里,并不认同小宛的这句话。 再次投入工作时,需要点灯了,铜炉里的焚香混着雨气,总觉得室内还有股异香,来自南潇雪身上。 而同样经久不散的还有南潇雪那句话:“趁早转行吧。” 安常微摇了摇头,好似要甩开那句话似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安常回到家,搬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上心里咨询网站。 患者1:【你好,我想取消线下面诊的预约。】 咨询师章青:【为什么?】 安常估摸着南潇雪的行程不能暴露:【就是……不想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知道么?你知不知道中国古代那些书生,遇到了漂亮的狐狸精,明知是一场幻梦,却耽于其中不愿醒来,最后都落得什么下场?】 安常床头的竹编小书架上,堆满了来自博物馆的各种旧时话本子,没什么文物价值,馆长让她们拿回家读,也算帮着常翻常新。 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安常觉得她比心理咨询师更熟。 然而这最后的下场,还是被心理咨询师无比直白而刺目的说了出来:【竭泽而亡啊!!!】 “竭泽”的意思是抽干了水。 安常:…… 她默默点了取消关注,退出了心理咨询网站。 咨询师多虑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在南潇雪用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格后,安常已不对她抱有任何幻想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酒店房间,南潇雪与商淇也正讨论她。 商淇:“你以前认识那修瓷器的姑娘?” 南潇雪:“怎么可能。” 商淇:“那你怎么会主动跟她握手?” 南潇雪:“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她想起安常沉静着一双眼说想吻她的模样,又想起工作台上所置的那只瓷瓶。 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30 16:55:54~2023-03-31 16:4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照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 3个;香喷喷烤豆腐、---、张张张、富有的杨桃、Μωρ、胡唐、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n 43瓶;巷 20瓶;樹林 8瓶;犯困就喝凉白开 7瓶;临泽泽泽 6瓶;MorningStar 5瓶;啊啊啊、拾壹壹五 4瓶;TY27、千山鸟飞绝、莫礙老娘 3瓶;迟凛 2瓶;60890422、58056512、63667342、锅包肉、被窝里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二天一早,安常穿过石桥去上班。 一场淋漓的雨后总算跟着好天气,只是梅雨季的好,日头半躲在云层后蔫蔫的,洒下些赤白的天光,并不透着暖调。 一向安宁的水乡忽然闹哄哄的。 也不是真的闹,并没有人大声喧哗什么的。只是这水乡平时太静了,不出声的桥,不出声的河,偶有零星的老人拄拐路过,唯独屋檐灰瓦挂下的雨滴会说话。 虽然安常的皮肤还没适应水乡的潮湿,她的心却已适应了这样的宁静。 好久没见这么多人了,围作一堆,商淇带着一群人,在商量滑轨安放的位置、试摄影机拍那些石桥和旧屋檐的机位。 唯独南潇雪一个人静静站在屋檐下,一只手臂垂下,压着另只搁在腰际的手背,瓷青色旗袍被晨曦照浅了颜色,而她一头墨黑的长发却还如色泽浓稠的丝缎。 望着石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三庭五眼长得太过标准,像幅工整的仕女图。 然而安常目不斜视的走过,网购的速冻包子还没到,她带着一肚子的姑嫂饼,胃里甜腻腻的。 倪漫看着这穿素色衬衫和牛仔裤、简单扎个马尾背帆布包的姑娘,走上石桥,淡淡的面容变作背影。 商淇踩着高跟鞋过来叫她:“看什么呢?南仙的黑咖呢?” “淇姐。”倪漫说:“我就是在看,还真有年轻人看到南仙的真人就在她面前,完全不为所动的。” 商淇瞥那背影一眼:“文艺青年总想显出自己的特别吧。” “别管了,快来帮忙。” 安常来到博物馆,放下包,浇了院里的石榴树,喂了常来的流浪猫。 执起小狼毫开始工作,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工作时没有接电话的习惯,但打电话的人好像要跟她这习惯较劲似的,响到断了又重打一通,滋滋滋的震着。 安常不得不停笔走过来,拿起手机一看。 一向平和的面容难得露了些喜色,接起来:“葛老师。” 电话里一个和蔼女声笑道:“小安,还是这么不爱接电话。” “嗯,刚才在工作。” “我来看看你。” “您来江南了?” “嗯,来出差,昨天来的,今晚就得走,也不确定能不能见上面,就没提前告诉你,时间方便么?” “您来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葛存茵是安常在清美大学的恩师,从安常去年回宁乡后,两人也是许久没见了。 葛存茵从海城出发,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到宁乡时还不到中午。 安常去乡里唯一的车站接她。 葛存茵没带行李,背着个小皮包从车上下来,上下打量一番安常:“水乡还是养人,比那阵子气色好多了。” 安常暗咬了下唇角。 那阵子。 没人会在明说是哪阵子。 她振作了下精神笑问:“我带您去乡里转转吧?经济落后也有经济落后的好,没有过度开发。” 葛存茵摇头:“我又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看你工作的。” 要是这事发生在昨天以前,安常觉得没什么。 她在清美曾是葛存茵最得意的门生,回乡以后没修什么高难度或知名的文物,做着些琐琐碎碎的事,但至少现在正修的这只瓷瓶,她是花了心思的。 白天修,夜里想,做梦都是这只瓷瓶,还梦到瓷瓶化作女人形,正是南潇雪的模样,来与她一晌贪欢。 可昨天南潇雪第一次细细打量了这瓷瓶便道:“趁早转行吧。” 是信口胡诌?还是真有什么凭据? 安常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但葛存茵提了这样的要求,她也只好带着人往博物馆走去。 路过河畔,刚巧远远瞧见南潇雪商淇一行人。 这不稀奇,整个镇子就这么大。 葛存茵有点惊讶:“哟,这不是南潇雪么?” “您也认识?” “瞧你这话说的,全国人民有不认识她的么?难道我是个老太太就不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