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逗你呢!”毛悦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喂,王老师,你知道M78星云么?” 安常只得把手机接过来:“王老师,我是安常,我和毛悦到学校门口了。” “她没事,多喝了两杯。”安常听着对面人说话,又忙道:“打扰您了,您先忙着,祝它早日康复。” 挂断后把手机还给毛悦:“王老师家的猫突然拉肚子,她送猫去医院了,不在学校。” 安常毕业后有联系的老师只有葛存茵,但这么晚葛存茵肯定不在学校,她问毛悦:“你还能联系上哪个老师么?” 这时身后有人叫:“毛悦,安常。” 安常回眸,见是颜聆歌和清美学生会的那群人一起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问:“你俩不是早就过来了么?怎么还没进去?” “本来打算请王老师带我们进去,她临时有事不在学校。” 颜聆歌开口:“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身旁的人附和:“是啊,我们联系了学生会的老师。” 等学生会老师过来时,颜聆歌走到安常身边,低声问:“我们大学时也有一场流星雨,记得吗?” 安常答:“记得的只有流星雨而已。” 她看一眼旁边正拿着手机拍校门的毛悦:“毛悦,我们该走了。” 颜聆歌怔了下:“不进去?” “我得回家了,有人在等我。” ****** 毛悦收起手机仍在感慨大学时的欢乐时光,安常带着她往路边走:“我带你去南老师家看流星雨好么?” 毛悦振臂高呼:“好耶!去广寒宫咯!” 安常带毛悦打了辆车,又问她:“想吐么?” 毛悦摇头:“姐们儿这酒量怎么会吐,我只是有点亢奋而已。” 安常放下心,扭头望向窗外。 路灯一盏盏掠过,而光的意义,仿佛是衬得暗处更暗,寂寞的人更寂寞。 安常带毛悦下车,开密码锁前指尖悬在半空,有一瞬凝滞。 其实她觉得以南潇雪的性子,应该是直接回排练室练舞了。 自己却这样莫名的跑回来。 还是推开门,却见客厅里透出灯光,她带着毛悦进去,毛悦哈哈一笑:“我好像真的喝多了,我看见仙女啦!” 安常望过去,南潇雪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一张面庞如玉冷寒,茶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酒杯。 客厅里静得出奇,只有常崽在跑轮上狂奔的嗑哒声。 安常走过去捞起常崽放回笼子,毛悦跟着看了眼:“这里怎么还有个你!” “说什么呢,是不是真喝多了?” “不是啊你自己看!这小家伙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安常怔了下,又看了眼笼中的常崽。 常崽瞪着圆溜溜的小黑眼,看上去一脸不忿,好像又想咬她一口。 安常顿悟一般,扭头去看沙发上的南潇雪。 南潇雪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抱着双臂,目视前方,仿若对她的视线毫无察觉。 毛悦大声问:“我在哪看流星雨啊?” “露台。”安常告诉她:“不过还有几分钟,你先坐会儿。” “不,我要出去等着!心诚则灵!” 安常拗不过,先把她带到露台。 自己转回来,瞥一眼茶几,还好南潇雪有身为一名舞者的自持,喝得不多。 她开口问:“喝酒做什么?” 南潇雪直到这时才瞥她一眼:“你们不也喝酒了么?” 又反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回来做什么?” 安常不答,看着她。 她拿起手机点按两下,丢到茶几:“你当然不愿意回来了,今晚清美那么热闹。” 安常垂眸看了眼。 原来方才出租车上、她扭头望着窗外时,毛悦把拍清美校门的那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而最后一张的角落,带到了她与颜聆歌。 “你不会觉得我和颜聆歌还有什么吧?” 这时毛悦忽然大喊:“流星!” 安常一怔,上前一步把大衣披在南潇雪身上,攥起她手腕快步走向露台。 南潇雪抿了下唇,一路任她拖着。 到了露台才挣开,安常看了眼,南潇雪不看她,却也没走回客厅,抱起双臂倚着立柱,向墨色夜空望去。 安常站在她身旁,抬眸。 一片幽暗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毛悦嘟哝一句:“怎么又没了?不会是飞机吧?” 南潇雪这时才悄悄瞟了眼安常。 小姑娘从来都很能耐得住性子,在工作室或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可以不讲一句话。 南潇雪的神色今夜第一次软化了些,再度望向夜空,忽地眸光一凝—— 流星雨的观测受诸多客观条件限制,然而今夜,却真的如期而至。 城市里望见的流星雨不璀璨壮阔,稀薄了些,必须舍得沉下心神,才能感受那些本来相距数千光年的星星,是以怎样奋不顾身的决然划过天幕。 毛悦在露台边双手合十:“希望能有个温柔、多金、脖子长得很好看的姐姐疼我!” 南潇雪又看一眼安常。 安常仰头对着天幕,并没有双手合十之类的动作,只是静静阖上眼。她应当是在许愿,可脸上的神情不贪婪也不急躁,很安宁。 南潇雪烦躁了一晚上的心忽地静了下来,同样阖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安常扭头在看她,轻声问:“许什么愿了?” 南潇雪:“不告诉你。” 安常一张脸还是淡淡的:“你等一下,我先带毛悦去书房休息。” 书房有张舒适的沙发床,安常照顾毛悦躺上去。 回到客厅,南潇雪已坐回沙发,大衣搭在一旁。 安常走过去坐下:“南老师。” “我不是真觉得你和颜聆歌有什么。”南潇雪表情还僵着,声音却软下来:“我只是害怕。” 安常指尖一蜷。 她没想到南潇雪肯说这话。 “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更害怕的从来都是我。你从烟火人间里来,如果没有了我,你照样回到烟火人间里去。可我如果没有了你,等着我的就只有散场后的舞台,空荡荡的只剩一片没边际的黑。” “可你不会没有我。” 安常站起身,南潇雪心里一慌,却见安常走过去关了灯,客厅蓦地陷入一片黑。 安常慢慢走回南潇雪身边来,贴着她坐下。 南潇雪倏然想起《逐》首演时她伤了脚,一个人独坐在散场后的剧院,安常也是这样,陪着她静静坐在舞台边,看着黑暗里的观众席像一片没有边际的海。 此时安常摸索到她的手,握进掌心,小姑娘体温总比她高些,掌纹里也透出融融的暖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潇雪揽过安常,两人在一片宁谧的幽暗里静静相拥,也许天幕还有方才错失的一两颗流星划过。 “毛悦以后可以叫你宝贝。” 安常轻笑了声。 “不要回故宫工作好吗?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