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飞坐在木榻上,时不时嘬一小口酒,缓缓说出他在嵩阳书院救小丁的经过。 司空摘月听唐青青说起过这段过往,但此时再从柳云飞口中说出来,感觉又自不一样。 唐青青说得幽怨凄婉,柳云飞讲的惊心动魄。 司空摘月缓缓走到柳云飞身旁,接过他手中的酒坛,仰天灌了一气,然后将酒坛递给轩辕不光。他也放下戒备,三人不再剑拔弩张,柳云飞既然表明了身份,大家就算是友非敌,司空摘月已和小丁唐青青他们一起,虽与擒龙会暂无瓜葛,但大家的目标敌人都是青龙会和金钱帮。以后能否合作先不提,至少目前可以相安无事。 “莫非你是在嵩阳书院下山之时遇到了用红魔手伤你的人?”司空摘月问道。 柳云飞摇摇头道:“不是在嵩山,我是在回巴山的时候经过长安,才伤在他手下的,那真的是一个惊魂之夜。” 时隔数月再提起此事,柳云飞的眼中仍旧露出一种恐惧之情,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陷入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回忆。 …… 巴山剑客柳云飞和青城掌门赵无极自然是相熟的,巴山离青城派也不远,自然要前往青城山吊唁一番。 韦头陀是胡八太爷花重金请来的人,柳云飞却杀了他,而洛阳又刚好是胡八太爷的地盘,所以柳云飞并不敢多作停留,为避开青龙会的追踪,他晓伏夜行,到达长安地界后才稍稍松解下来。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夜宿于酒楼客栈,因为长安属于交通枢纽要道,定然有青龙会的分舵暗藏其中,柳云飞当然犯不着孤身试险。 那天他离开长安时,天色已晚,入夜时寻得一间可落脚的破庙。 破庙在一座小孤山上,孤山在路旁,孤山看起来并不像山,却像个小土坡,坡下是连绵的树林,破庙看起来也不像庙,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仙,看起来倒像是一间废弃的祠堂。 柳云飞随身带着酒肉,肉已冷,于是他便捡些柴草生了一堆火,肉架在火上,已慢慢散出香味。 突然,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就像那天在嵩山脚下的感觉,那时,他刚杀了韦头陀。 火苗跳跃,无风自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柳云飞心神未定的时候,他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像是突然就从地底长出来的一样。 这次柳云飞终于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杏黄长袍的老叟,这老叟看起来已几近古稀之年,须眉皆白,他背负双手,一双眼睛如死灰般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柳云飞。 柳云飞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突然遇到一个如此奇怪的人,绕是艺高胆大的柳云飞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柳云飞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桀桀……”黄袍老叟一阵怪笑,阴森森的说道:“我是个死人,看到过死人的人,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柳云飞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剑客,他早已暗中凝神戒备,他虽然已看出这个黄袍老叟的武功深不可测,但也不可能就被他一句话吓倒。 “死人并不可怕。”柳云飞盯着黄袍老叟,冷笑道:“听闻金钱帮死灰复燃重出江湖,难道只能像死人一样在夜间出没?是不是因为你们知道见了活人怕自己真的变成死人?” 黄袍老叟死灰色的鹰眼闪着冰冷的杀气,他盯着柳云飞,阴森森的一笑道:“想不到你还算有点眼力,你若爽快的说出擒龙门的秘密,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做梦!”柳云飞大喝一声,拨剑…… 可惜他的剑只拨出了一半,便感觉胸口遭到重重的一击,那沉闷的一击重如山岳,直将柳云飞的身体击得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倒本就残破不堪的山墙,直跌落山坡下,坠入林中。 自始至终,柳云飞只恍惚看到黄袍老叟右臂一片血红。 所幸他早已将真气布满全身,掉落山崖之时又被树枝抵御了下落之势,即便如此,若非命不该绝被人相救,也必死无疑,因为黄袍老叟那一击,已将他的肋骨击断了四五根,伤及内脏。 …… 这段故事的确是惊心动魄,司空摘月也不禁听得入神,他看了看轩辕不光,恍然道:“莫非你刚好路过那条路,刚好救了他?” 轩辕不光摇摇头道:”我只是个赌鬼,又不是郎中,怎么能救得活他。“ ”也对,猛然遭受重击跌落山崖,五脏俱损骨骼断裂,已然是奄奄一息,除非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否则谁又能救得活他。“司空摘月不禁叹道。 ”没错,只有华佗再世才能救下我,幸好这世上真的有华佗。“柳云飞苦笑一声,笑声中又略感安慰,若非运气太好,他早已葬身兽腹。 ”赛华佗?“司空摘月疑惑的看着柳去飞问道。 柳云飞点点头道:”开始我也不知救我的人就是赛华佗,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头,自始至终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那你怎知他便是赛华佗?“司空摘月讶然道。 ”我不知昏迷了多少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胸口断裂的肋骨已接好,除了不敢用力,伤势并无想象中严重,那老头每天来两次,给我换药喂药,还送来些野果,但任凭我如何追问他就是不开口说话,等后来发现我已然能自由走动时,他便再也没有出现。“柳云飞笑了笑道:”医术高明,脾气古怪,不是他又会是谁?“ 司空摘月笑道:”看来是你命不该绝,听说这老小子的脾气比医术更古怪,他若不想救的人,你就算跪下来磕头他也不会出手,就算磕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轩辕不光也笑道:”也许他本来就认识柳云飞,也知道柳云飞并不是个讨厌的人,如果受伤的人换作是你这天下第一神偷,他兴许连看都不看一眼。“ ”受伤的换作是烂赌鬼他也不会救的。”司空摘月反唇相讥。 “你自己不也是个赌鬼么,别人不了解我可是太了解了,你这次输定了。”轩辕不光说的当然是他们两人打赌的事情。 “你瞪着眼睛看好了,二十来天一晃就过去了,我不去赌坊又不会死,只是得换个赌注,我不稀罕你那条像熊掌一样的手臂,到时候我若赢了,你得重新做一件事情。”司空摘月怪笑着,眼珠滴溜乱转。 “重新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轩辕不光闷声道。 “听说唐啸天的老婆长得不错,若是你输了,你就得帮我把她弄出来。”司空摘月看到轩辕不光鄙夷的目光,忙道:“别瞎想,老子对她没兴趣,只不过是想向她打听点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