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能尽早除去方索寥,秋眠花倒是十分乐见。 她笑问道:“你有别的法子?” 云兴逸道:“我昨日本不想和你说话,但又想了一夜,忽然想到,其实我们的敌人本来都是一样的,我们目的也本来都是一样。我的法子,可以说给你听。” 秋眠花虽多疑,但对他的这番话倒毫不怀疑。 她是亲眼看见了他挟持云宛遥的举动,明白他对方索寥一家人确有深仇大恨。 只是他一个朝廷锦衣卫,究竟能与方索寥有什么仇怨纠葛? 这是危兰与方灵轻等人此刻也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听到母亲被秋眠花劫走的消息,方灵轻神色骤变,一瞬间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当即与危兰先找到父亲,将此事也告知给了他,随后带着几个下属,前往飞廉堂附近,先与顾明波相见,直到听完顾明波的叙述,才知晓原来这件事里还有云兴逸的捣乱。 方灵轻脸色越发难看,后悔自己将云兴逸带来造极峰。 “他应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云夫人。昨夜我想了个救人的法子,他答应配合。”顾明波冷冷地看向方索寥,“他真正的仇人是你,真正想杀的人也是你。” 方索寥闻言甚感迷茫,他回想了许久,仍对云兴逸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继而视线一转,不经意间发现方灵轻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也带了点埋怨,他心中一沉,不由得又忆起昨日危兰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会连累会妻子与女儿吗? 不,若非危兰强逼自己离开屏翳堂,秋眠花哪有那么容易劫走宛遥。错在秋眠花与云兴逸,亦在危兰。总之,方索寥绝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脸上杀气一闪而过,道:“我不认识什么云兴逸。但我从前杀的人多了,有些我如今也记不太清,大概是杀了他的哪位亲友,只可惜当时我斩草未除根,以致今日有此祸事。” 如此歹毒之语,他说出来的语气十分平常平静。 顾明波登时怫然变色,刹那间左手有握上刀柄的冲动,凛然道:“方索寥!你再在我的面前狂言要滥杀无辜,不要以为这里是造极峰,我便不敢教训你!” 方索寥闻言却更怒,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再开口,骤然只见方灵轻脚步一掠,拦在他们的中间,看向方索寥的神情犹如寒冰。 “够了!爹,你能不能闭嘴!”她说完这句话,又转头望向顾明波,正色道,“顾长老,刚才你说你有想到救人的法子?” 顾明波沉吟道:“秋眠花是一流高手,如果由她亲自看守云夫人,我们绝对无法从她的手里救人,若是非要强行抢人,恐怕只会让她选择玉石俱焚,害了云夫人的性命。但倘若她不在云夫人的身边,而是由别的飞廉堂弟子看守云夫人,我们想要救人就容易多了。” 危兰听到此处,蓦地灵光一闪,道:“她想要轻轻传授她武功,我们就暂且答应她。到时候,我去探查云夫人的下落。” 顾明波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凭我对她的了解,在方姑娘传授她武功之时,她定会让你和方索寥,甚至让我,都待在她目光所能及的地方。而若是方姑娘教到一半,想要歇一歇,她又会立刻回到云夫人身边。” “想要她暂时离开云夫人,除非……”当说到这段话之时,顾明波还是稍微顿了顿,那淡淡的笑意里多了些许难过与痛心,适才那句“了解”是假话,她从来不了解她的一切,只是了解如何对付她罢了,“除非,这时还有一件让她十分心动之事,她想要去做。” “譬如说,”顾明波的冰冷目光又一次投向方索寥,“引你入陷阱,杀了你。” 一盏茶时间后,方灵轻等人径直步入飞廉堂内,直截了当地要与秋眠花谈判。 秋眠花却不见她们,仍坐在卧房之内守着云宛遥,只派了紫苏前去代表她,向方灵轻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方灵轻须得将覆日掌与揽月指的心法招式,都尽数告知给她。 其二,方灵轻须得立誓,从今往后绝不可再妄想染指造极峰主之位。 “即使我答应了,她就能立刻放了我娘吗?” “这个请方姑娘放心,我们堂主说了,云夫人在飞廉堂的这段时间,我们定会好好招待,绝不会对她有丝毫伤害。待到什么时候,我们堂主的武功与方姑娘你的武功差不多了,她什么时候就将云夫人还给方姑娘你。” “她的武学天赋虽还不错,但怎么可能与我相比?”这话绝非自大,而是事实,是以方灵轻说得十分平静,眉间透着忧虑,“想和我的武功差不多,这辈子也不可能,难道她这辈子都不放了我娘吗?” “那倒不一定,只要方姑娘你今天起,再也不练功,你的武功自然不会再有进步。而到了你和我们堂主武功差不多的那一天,你们之间便又可以公平较量了。我们发誓,那时必不会再用云夫人来威胁你。” 方灵轻双眸凛若秋霜,面无表情地盯了她良久,才肃然道:“我得先见我娘一面,确认她现在是否安好。” “这个自然,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只不过我们堂主还说,只能方姑娘你一人前往,其余人请留在原地等一等。”紫苏笑道,“你们诸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倘若一起去了,我们却有点担心你们耍花招。” “那不行。”危兰遽然插了一句话,神情宁静,声调平缓,但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置辩的坚决“实不相瞒,你们担心我们耍花招,我们也担心你们耍花招。因此无论轻轻去哪里,我总是要陪在她的身边。” 紫苏听罢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得去再问一问堂主。” 话落,她命其余姐妹看着这几个人,她转身又行了一段路,回到了秋眠花的面前,随即将自己与方灵轻等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秋眠花。 出乎她的意料,秋眠花闻言久久没有任何指示,若有所思半晌,才忽地笑了一笑,语音淡若风轻,眉眼间的凛冽杀气却又加重了许多:“她是这么说的吗……好吧,既然拆不开她们,你也别拆了,把她们两个都带过来吧。” 紫苏应了一声:“是。” 又过了一会儿,她遂将危兰与方灵轻都带到了秋眠花的卧房之内。 这间卧房极为开阔,只一架六扇绢素屏风做隔断,绢上画着几笔简单的山水。危方二人站在屏风之前,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屏风之后的几个人影,秋眠花正持着一柄剑,架在云宛遥的脖子上。 方灵轻的呼吸一紧:“娘……你、你还好吗?” 云宛遥动也不动,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方灵轻皱眉道:“秋眠花!你到底把我娘怎么了!” 秋眠花依然微微一笑,语调无波无澜地道:“你放心,她没怎么,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而已,免得她看见了你之后太吵闹。” 方灵轻道:“我既不能与她说话,怎么能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受伤?你至少得让我探探她的脉搏,知道她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