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衿点点头,正准备要说。 苍若反而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两天一直很害怕。” 危兰温声道:“我明白,所以我才更要问。如果当时潜入飞狼帮的人,的确还有霍姑娘,那么飞狼帮能够被剿灭,霍姑娘也是一位大功臣,她今后在江湖中能够好过一些。” 苍若赞同地点点头,道:“霍姑娘,那你说说吧。” 这也是今年发生的事,霍子衿记得很清楚,便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危兰听得认真仔细,很快确认,她所言与危怀安方才所言并无二致。 既然霍子衿如今已彻底和危怀安撕破了脸皮,她是没有道理替危怀安遮掩的。 何况,退一万步来说,纵然霍子衿真的替危怀安遮掩了什么,她当时与危怀安一同潜入飞狼帮这件事,目前看来不会有假。那么,倘若《蜻蜓记》里的无辜惨死的卧底真是在飞狼帮的“三当家”,他也应该知道霍子衿的存在才对。 可是《蜻蜓记》里自始至终没有提到,那位“侠客”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因此,危怀安不太可能是蜻蜓案里的凶手。 留骋的嫌疑则增加了许久。 危兰又蓦地想起了那夜方灵轻提出的问题。 ——假如留骋与危怀安都没有资格当天玄门的门主,这天玄门的门主到底应该由谁来做? ——如果能是自己人,那就好了。 那自己想要做的事会更轻松一些。危兰心底不禁动了这个念头,又有些怅然,可惜,五大派里的自己人终究还是太少。 五大派以外的江湖人,至少在如今,不可能在侠道联合盟里任职。 而正在危兰沉思之际,忽见一名青年汉子从院门口走到了房门口,敲了敲虚掩的门,随即向着危兰等人行了一礼。 危兰道:“有事吗?” 青年道:“刚刚如玉山庄的守门弟子和我说,有人想见堂主您一面,让我来跟您通报一声。” 危兰道:“谁想见我?” 青年道:“听说也是如玉山庄郁家的朋友,叫做郁辉,但他却不住在庄子里。” 危兰道:“郁辉?他人呢?” 青年道:“他听说堂主您受了伤,今天不见客人,他就走了。临走之前他让我们给堂主您带一句话,就说什么他已经想好了,您可以到他家里去见他。”说到这儿,他咕哝了一句:“这人可真是的,明知道堂主您身体不适,那就晚几天再来嘛,居然还敢要堂主您亲自去他家里。” 危兰莞尔一笑,道:“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想要见他,我去他家拜访有何不可?” 话落,她果真起了身。 青年惊道:“可是……可是堂主您今天才受了伤啊,您这就又要出门吗?” 苍若也劝道:“你至少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 危兰依然微笑着摇首道:“我心里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只要这些事情解决了,我的伤很快就会痊愈。”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边书案,提笔蘸墨,写了一张纸条,用镇尺压住。 留给方灵轻的纸条。 算算时间,方灵轻也应该快回来了。 第188章 值得的人 危兰走出如玉山庄, 下了蜀冈,期间遇到的每一位侠道盟子弟,都对她热情了十倍不止, 纷纷询问她此时欲去往何地。而她只道自己得办一件要紧的私事,还望诸位师兄姐不要打搅, 那些人果然也不敢再跟着她。 她心底自嘲自己如今地位确实与从前不同,随后想了一想,往南走去。 蜀冈同往明鉴街的路有两条。 向南而行的那条路稍微远一些, 但也更加僻静, 平时来往的行人极少。何况此时金乌已彻底落下了山头,浓墨染遍了苍穹, 危兰一路走来, 几乎没再遇到什么人。 唯有皎洁明月与闪烁寒星始终伴她前行。 偶尔,她还能听到一阵阵风声, 看到风中飘舞的一片片落叶, 以及忽然飘来的一朵浅黄色腊梅。 ——这条街上危兰之前来过, 她记得街上明明没有腊梅树。 ——倒是在明露寺内楚秀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有两株腊梅树就是这般颜色。 树上有人。当她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下周围动静, 便立刻察觉到了前方一株树上有人的气息,登时抬头望去,愣了愣,旋即便展颜笑了。 刹那间,危兰竟又想起与方灵轻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也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身着青衫的少女倚着树干, 面色苍白, 玉腕滴血,似乎很是柔弱的模样,需要她的保护。 而这一次,坐在树上的女子依然是相同的模样,只不过她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绛色,眉目明亮,顾盼神飞,宛若枯树里盛开的一朵最明艳的花儿,这时也正低头瞧这危兰,故意冷了声调,佯装不悦,道: “你不是说了要等我吗?原来危堂主也会说话不算数。” 危兰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个样子的方灵轻,立刻笑着表示歉意:“他们好不容易才答应和我们见面谈一场,我担心时间耽搁得太久,事情不知又会起什么变化,所以……我才不得已对你食言了。”她稍微偏了偏头,有意放柔了语音道:“但我想,我们关系又不比别人,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方灵轻忍住笑意,板着面孔道:“谁说我不会怪你?你既然知道你食言了,那至少……至少你也该给我一个补偿吧?” 危兰思索微时,只觉自己和方灵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不太方便,登时足尖轻点地面,也飞身上了树,坐在方灵轻的身边,莞尔道:“好啊,那你说想要什么补偿?” 她们之间的距离又瞬间变得近了。 昏黄的月光犹如摇曳的烛光,照着彼此的眉眼,方灵轻忽觉危兰眼眸的睫毛仿佛翩翩欲飞的蝴蝶,蝶翼蓦地又拨动了方灵轻的心弦。 这是第三次,方灵轻突然又想要吻一吻危兰。 第一次,她付诸了行动;第二次,她找不到付诸行动的理由;至于这一次——其实刚刚方灵轻的那番话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究竟要何补偿,她根本就没有想好,然而现在便以这个理由讨要危兰的“补偿”,也不是不可以。 她却倏地沉默起来,既不说话,亦不动作,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她终于发觉自己在危兰的面前,时不时冒出的许多想法念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很是陌生。 明明前两天她还在想,苍若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而如此伤心,真的值得吗?现如今的她,居然也开始为了一个人,而心潮翻涌,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她不由得有些隐隐的害怕,自己是否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就像是……母亲与父亲相处时候的样子。 她现在喜欢危兰,好像真的不止一点点。 而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危兰见她良久不言,奇道:“你怎么了?” 方灵轻托着腮道:“罢了,我这会儿想不到要什么补偿,你陪我歇一歇吧。走了这么久的路,我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