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双手抱拳,向危兰行了一个颇为郑重的大礼,道:“我还得多谢危师妹的救命之恩。” 危兰立刻还了一礼,道:“关师兄言重了,我——” 这句话尚未说完,她看到关驰景眼中突然亮起来的兴奋的光,不禁一顿,旋即关驰景就打断了她余下的话。 “危师妹啊,你破开烈焰铁的那一剑可真是厉害,还有你刚才刺向赵文元的那一招,都是危门的武功吗?” 当关驰景了解完毕同门的情况,心中已无担忧牵挂,又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的经历,他如今最迫不及待想要与危兰探讨的,还是危兰那两记炫神夺目的剑招。 方灵轻冷冷道:“你打听别人武功做什么?” 关驰景笑道:“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偷学贵派武功之意,只是有些好奇……危师妹,不不不,我还是叫你师姐吧,你武功比我强这么多,理应做我的师姐。危师姐,你使的那两招叫什么名字啊?” 危兰闻言不由失笑,但对于关驰景的问题,她却迟疑了片刻,徐徐地道:“其实……” 关驰景道:“其实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剑招的名字而已。” 方灵轻突然一下站了起来,道:“你没发现她不想回答你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啦,我们的话谈完啦,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吧。” 关驰景怔了一怔,看着方灵轻冷冰冰的眉眼,诧异道:“云姑娘,我们之前难道有见过面?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方灵轻道:“没有。” 关驰景道:“那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话,无意中冒犯了你,惹了你生气?” 方灵轻道:“没有。” 关驰景不解,正想要继续问一句,那你究竟为何对我如此不满? 只听危兰倏地在这时苦笑一声,随而温和地道:“可能是我惹她生气了。” 关驰景又愣了一下,认真瞧了瞧她们两人的神色,他仿佛若有所悟,登时觉得自己还待在这里确实有些多余,于是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走出房间,并且为她们两人关上了房间的门。 危兰问:“轻轻,你是不是想问我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方灵轻道:“这个我当然要问,但我还想要先问一问别的。” 危兰道:“好,你问。” 方灵轻道:“你发现赵文元的内力不错之后,为什么要把我骗走?” 第110章 同生共死 危兰道:“我什么时候骗了你?” 方灵轻道:“我还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 你就让我离开赵府,不就是骗我离开吗?” 这如何能叫做骗?危兰并不认同方灵轻的说法,但心知方灵轻此刻正在气恼之中, 不应该为了一个字眼与她起争执。危兰在瞬间想了许多哄她开心的方法,最后决定都不如说出自己当时的真实想法, 与她谈上一番。 “因为……我那时候挺害怕的。” 方灵轻道:“你还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危兰道:“当然会有。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赵文元的武功到底如何,只是看他内力如此深厚,以为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倘若我们两人联手也敌不过他, 谁能来救我们?但如果你能够离开,就算我真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被他关起来, 只要你想出了万全之策,你还可以来救我。” 方灵轻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你有可能被他关起来, 也有可能被他杀死吗?” 危兰笑道:“那也有你为我报仇, 总好过我们一起死。你不是也说过了吗?你愿意与我同生,不愿意与我共死的。” 方灵轻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危兰道:“之前我们在黄牛楼,曲师兄与陆先生谈论谢枋得之时, 你曾经说过的。” 方灵轻愣了一下,随后唤起记忆。 是,她说过这话,因为她那时候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自己的生命最是宝贵, 无论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去牺牲都不值得。然而就在今晚她与危兰分开的那几个时辰里, 就在方才她为了将赵文元引开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的那段时间里, 她好几次不由自主地想, 假如危兰真的出了事,甚至有了生命危险…… 每每想到这儿,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有隐约的感觉,那么她一定会很痛苦,是她没办法承受的痛苦。 危兰见她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方灵轻低头苦笑道:“是啊,我更生气了。” 在今晚之前,她还打算等把册子送到了浙江,便与危兰告别,直到在她意识到危兰生死未卜、她又始终得不到危兰消息的那一会儿,她才发觉原来她如今已根本舍不得与危兰分开片刻。 而在刚刚,危兰居然又提醒了她,她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过的一句话,也是错的。 她希望与危兰同生。 然则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竟并不抗拒与危兰共死。 所以她此时更多是在生自己的气。 ——是什么时候?危兰在她心里的地位如此重要了? 她微微叹出一口气,又道:“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危兰碰了碰她的手,似乎很小心翼翼地道:“你既然这样生气,还让我怎么敢说啊?” 方灵轻难得见到向来温雅端庄的危大小姐这般示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道:“就算是我很生气,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啊。”她扬起眉,担忧中还带了一点点不甘心,道:“你现在的武功,应该比我高了吧?我估计也打不过你了。” 危兰沉吟微时,道:“没有高很多。你可能还记得,《六合真经》里有一篇‘惊雷功’,是能让人的功力在瞬间爆发的。” 危兰果然练了《六合真经》。 猜测之中的答案,倒不会再让方灵轻大惊,但她这会儿心情十分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危兰又紧接着解释起了当时在地下暗室里的遭遇,道:“我若一直被困在那里,恐怕没个多少天就死了,还不如拼一拼。” 方灵轻道:“可是你就不相信我会来救你吗?你就不能等一等吗?” 危兰不准备说她就是担心这一点。 她担心方灵轻会在救自己的过程中遇到危险。 她有预感她若是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会惹得方灵轻更加不快,遂思索道:“我自然是信,但一个人身处险境,总不能只等着别人来救,也得想一想如何自救。我练《六合真经》之前,有过考虑,它之所以会令人走火入魔,是因为它上面记载的武功并不完整,有许多疑问未解,会在数年以后变成修习者的障碍。可是,武功是由人创造出来的——” 当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起来,眉眼无比明亮。 “我既也是人,纵然我不能在这数年的时间里找到余下四卷《六合真经》,我为何不能靠着自己解开那些疑问,突破障碍?” 危兰看似平和的性格里确实藏着相当的自信,甚至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