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兰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理会紫衣社的事吗?” 方灵轻道:“我骗你的。杜大哥之所以被那么多人追杀,就是紫衣社搞的鬼,就冲这个,我也不想要放过他们。” 危兰道:“但这些事都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与我昨晚被困的情况不同。你的武学天赋本就已极出众,纵然你不学六合真经,再过些年,你也能成为一流高手,你想要做的事都可以做到。” 方灵轻道:“我就是不想等啊。我没那么有耐心,我想要做的事,还是越早做到越好。况且,就算别的事情能等,你的命能等吗?” 危兰道:“难道你练了六合真经,就能立刻找到另外四卷吗?” 她们说话之时,依然在注视着对方。如果说危兰的眼眸在从前宛若皎洁的月光,那么在此时则仿佛深邃的江海,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自有波涛。 这一次,生气的人变成了她。 “轻轻,你何必……这样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方灵轻歪歪头,却笑了起来,道:“你很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危兰闻言动了动唇,迟疑片刻,正要再开口,却见方灵轻忽在此时顷身而来,凑了过来。 尽管窗下的墙壁仍然阻隔着她们的身体,但她们此时四目相对,呼吸挨得极近。 危兰微微一愕。 只见方灵轻那双晶莹灵动的眼眸在她面前眨了一眨,也闪烁着相当的自信,道:“你说得对,我练了六合真经,是不能够立刻找到另外四卷。但你还记得你昨天说过的话吗?任何武功都是由人创造出来的,即使真的找不到另外四卷,那么为什么不能靠着自己解开真经上的那些疑问,突破障碍呢?兰姐姐,你既然也知道我武学天分高,那么我们两个人讨论,总比你一个人埋头研究,更容易解开那些疑问吧?” 这也是方灵轻之所以不顾一切、下定决心修练《六合真经》的数个原因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危兰心弦不自禁地颤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她心底充盈,除了对于方灵轻的感激与担忧,竟还有几分隐秘的欢喜。 ——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欢喜? 方灵轻继续笑道:“还有啊,我好像忘记和你说过了,我以前的确不想任何人同生共死,但如今,你是例外。兰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大概……大概以后都会很不开心,你好像比我的生命要更重要一些。” 危兰的心跳登时更厉害了一些,在刹那间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欢喜源自于何处。 她高兴的是,原来她对于方灵轻而言如此重要。 危兰早就知道,方灵轻在自己的心里与众不同的。无论对方那颗清澈透明的心,还是对方自在飞扬的性子,都无比吸引着她。她虽也有别的朋友,但方灵轻带给她的感觉,和所有别的朋友带给她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她会不免想,她而今真的把方灵轻当朋友吗? 如果不是朋友,还会是什么?这个问题偶尔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深思,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对方灵轻更好,并且是不求回报的好——不管在方灵轻的心里她是不是也同样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但在得回应的那一瞬间,亲耳听到对方承认自己重要性的那一瞬间,若说不欢喜,那是假的。 然而这种欢喜是自私的。 甚至是卑劣的。 明明方灵轻是为了她而冒了生命危险,她怎么能够还感到欢喜? 只这一会儿,危兰的心乱得不行,而方灵轻见她沉默半晌,继续往前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在危兰的颈边,竟令危兰感到一丝紧张。 “反正我练都练了,你现在生气也没用了。”方灵轻却是始终巧笑嫣然,语气轻松,“你和我说那么多,还不如我们现在一起聊聊真经上的武功啊。” 危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道:“轻轻,你让我想一想。” 方灵轻道:“想什么?” 危兰道:“我……我不知道,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这句话落,她旋即转身离去。 方灵轻看着她的背影,双眸中流露出些许疑惑,突然哼了一声道:“怎么比我还小气啊,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生这么久的气。” 方灵轻决定,在危兰不来找她之前,她是不会去找危兰的。 春日晨曦的风轻缓柔和,危兰直到离开后院,这才停下脚步,靠着一面院墙,望着天穹的白云,感受着轻风的抚摸,定定神,思索起了她之前不曾深究的那个问题。 ——如果不是朋友,那么她究竟把方灵轻当做什么,她对方灵轻是怎样的感情? 四周静悄悄的,当方灵轻终于不在她的身边扰乱她的心,扰乱她的思绪,她反而大概是有些明白了。 与此同时,她想起方灵轻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爱情并不是一个好东西。 那时候,她对于方灵轻的观点不置可否。爱情是否真的令人痛苦,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而相反,她也听说人说过爱情的美好,她在以前还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但就在刚刚,爱情的自私和卑劣,她倒是已有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点。 这是不是说明,方灵轻的观点是对的? 她心潮翻涌,又想,无论爱情是好是坏,至少方灵轻的的确确是讨厌它的。如果她不想方灵轻不开心,她或许永远也不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自己又甘心吗? 她叹了一口气,还独自待在原地不动。 方灵轻房间里等了半晌,好不容易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危兰,而是杨栋。 她不悦地问:“你怎么来了?” 杨栋道:“云姑娘果然已经醒了,昨晚睡得还好?我来找你是做一件事,我派去调查的兄弟也已经都回来了,据他们说,徽州城郊山上确实有一伙山匪,常与赵文元勾结,看来张能所言不虚。” 方灵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杨栋道:“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他在任上究竟都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打算等到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足够多了,再慢慢审问他,到时候他想在我们面前说谎可就难了。所以……云姑娘和危姑娘这两天可以好好休息,等我们从他的口中问清了紫衣社的所在,还希望两位姑娘再帮我们去抓捕紫衣社的其他成员。” 只因唯有危兰和方灵轻的武功才有可能做到这个事情。 他又问道:“对了,危姑娘这会儿在哪里?” 方灵轻道:“我哪儿知道?我已经等她好半天了。” 杨栋道:“那我们去找找她?” 方灵轻道:“你去,我不去。” 杨栋道:“为什么?” 方灵轻道:“你问这么多干嘛?这又不关你的事。” 杨栋看出了小姑娘似乎心情不好,愣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离去,一个人前去寻找危兰。 赵府虽宽阔,但院子就那么几间,找到危兰还是很容易的。杨栋上前先与危兰打了招呼,再将适才说给方灵轻的话,又说给危兰听了一遍,随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