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想要尽快知道堡主究竟是不是方灵轻杀的?” “我不希望是她,可万一……万一要是锦衣卫也说是她,四哥你说,那该怎么办?我真当她是朋友,但为什么……” 她脸上的怅然神色毫不掩饰。 郁筝见状心头一动,眉头不禁深锁,略一斟酌考量,忽地扬声道:“留八姑娘,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有什么方法让锦衣卫开口吗?” 留烟霞回头瞧了瞧她,冷哼道:“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郁筝道:“留四公子刚才说得不错,这个方法不方便当着太多人的面说,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和四公子。” 话落,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留鸿信的身上。 留鸿信甚是纳罕,看了看留烟霞,又看了看身后的数名兄弟,犹豫微时,最终挥了挥手,吩咐手下道:“你们慢慢跟着我们的后面吧。”又道:“郁姑娘,我们到前面去。” 郁筝与留鸿信、留烟霞再度催马往前。 这条路时不时会有行走的百姓。郁筝的马儿走在最边上的柳树下,避开过路人,她这才道:“我早就听说,你们似乎是方灵轻的朋友。” 留烟霞道:“曾经是。怎么,你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包庇凶手吗?” 郁筝道:“她绝不可能是凶手,又何来包庇一说?” 留烟霞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留鸿信则越发觉得她奇怪,肃然道:“郁姑娘刚刚不是说,你要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让锦衣卫开口说出那晚真相吗?如何突然转变了话题?” 郁筝道:“因为刚刚我骗你们的,我没想出什么从锦衣卫嘴里套话的方法。其实我是想和你们说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听?” 留鸿信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良久,最终点头道:“洗耳恭听。” 与他们所行相反的一条路,亦有数名腰配钢刀的武林人士正马不停蹄地赶路,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突然,为首之人停了下来。 “怎么了鸣野?”问话的中年汉子名唤师敬鲁,乃是挽澜帮的左长老,同样算是施鸣野的长辈,因此自然可以直呼少帮主的名字。 “我先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施鸣野道,“这会儿终于想出来了。” 师敬鲁道:“不对劲?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施鸣野道:“师父做任何事向来坦然光明。他就算要调查锦衣卫前来四川的目的,也不太可能在暗地里偷听对方谈话。毕竟他那时还不能确定锦衣卫是否真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如若不是,对他而言,偷听别人的隐私,实在太不道德。” 师敬鲁讶道:“你的意思是……” 施鸣野道:“不过师父并非迂腐之人,如果这是危兰提出的计策,他应该会同意。但我不明白,师父怎么连我也要瞒呢?” 第278章 棋子 听罢施鸣野的分析, 师敬鲁不禁变了变脸色,只见施鸣野竟又要策马往前,他连忙欲要拦住。 施鸣野却不愿再停下来, 道:“师父让我去帮姑姑的忙,我不能耽搁。” 师敬鲁低声道:“可是……可是他已经去了, 除了你的轻功,没人能把他追回来。” 施鸣野道:“追不上,那就不必再追了。”他挥手唤来一名手下, 在对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待对方离去以后,他遂继续向师敬鲁道:“师叔平时喜欢下棋吗?倘若师叔下过棋, 那就应该知道, 无论是哪一方,偶尔都有可能被吃掉几枚棋子。” “但不过是一枚棋子的得失罢了, 与最终输赢无关。” 话落, 他坐在马上, 仰望天穹云色,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目光竟隐约透出几分欢喜。 “何况, 与人手谈,本就要势均力敌,才更有趣啊。” 合州往西的官道旁的客栈里,那两名锦衣卫答应了危兰的请求,此刻既闲来无事, 正在房内对弈。而他们的身边, 摆放着一面巨大的屏风, 将这间客房一分为二, 危兰伫立屏风之后的里间,靠着墙壁,则回忆起李良钦教给自己的天意剑法招式。 适才那两名锦衣卫借口嫌弃屋外走廊太过吵闹,有意地向店家出示了自己的官凭,吩咐店家去让其余客人安静一些,其实目的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待聂阳钧将假消息透露给了众人,侠道盟的弟子只要来到此处,向店家一打听,很容易就能打听出这家客栈的的确确住着锦衣卫。 凶手心虚之下,随时可能潜入这间房内杀人灭口。 是以危兰自然不便在这儿练习她刚学的剑招,以免让人听到什么动静。但她心里总是念着那套剑法,于是不过片刻,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两个小人过招,勉强也算是一种练剑方法。 一个小人是她自己,另一个小人自然而然被她想象成了方灵轻的模样。 想了会儿,她又不由失笑,从前她和方灵轻奇遇并不少,有几次学了新的武功,却都是在一起学的,也因此她们两人的功夫始终不相上下,而如今自己经过良师教导,下回她们再见面,要是自己的功夫稍稍胜过了轻轻,也不知轻轻是否会不开心。 骤然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危兰的遐想。 很轻,似是在刻意地隐藏。那两名锦衣卫已经在下第二盘棋,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危兰却发现,此人应该已经到了窗户边上。 不过,一旦聂阳钧将假消息散布到了江湖上,除了幕后凶手以外,真正想要为留鹤山报仇的留家弟子也定会前来此地,查清那夜的情况。 因此尽管此人偷偷摸摸,不一定就是恶人。 危兰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仍伫立原地,只是即刻暗运六合内功,听觉比平时还敏锐了数倍,即使屏风的遮挡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却很快听到一阵极轻微的破空之声。 或许是飞针在半空之中疾驰的声音? 那两名锦衣卫继续下着他们的棋,丝毫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危兰蓦地屈指一弹,竟是一股无形无影的真气从她指间弹出,霍然间击中那两枚飞针。 紧接着,她又弹出两股真气,正打在那两名锦衣卫的后背上,他们都还记得与危兰的约定,一怔之下,立刻眼睛一闭,脑袋就倒在了棋盘之上。 似乎一个不小心,还碰倒了桌上的青瓷花瓶,“啪啦”一声,满地碎片。 房门在这时开启,一名青年男子掠入屋内,很快到了他们的身旁,正在伸出手指去探他们的呼吸,确定他们的生死,忽听自己身后又有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瞧,只见门口站着两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观察这两人走路的动作姿态,不像是练家子的,应该只是普通百姓,正茫然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 他稍一犹豫,旋即猛地挥出双掌,向那两名百姓攻去,岂料他刚刚出手,屏风的另一边倏然掠出一个身影,顷刻间到了他的面前。 为避免惊扰到客栈里更多的百姓,危兰并未拔剑出鞘,仅仅以一只手与他过招,没一会儿,就已占尽上风。那男子越发感到吃力,无法招架,突然只觉胸口一疼,身前穴道已被危兰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