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池在楼底下的咖啡厅买了杯咖啡上楼,正好在电梯遇见合伙人井羽绮。 井羽绮的头发跟火鸡一样,耳环大得有□□头那么可怕。 大冬天还穿着露脐装,外面的皮草又夸张无比,乍看活像是家禽成精。 此人百万的微博粉丝和她的时尚标签不允许舒池发表这种不雅观点。 舒池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井羽绮的造型,也没说话。 这个时候电梯只有她俩和一个助理,井羽绮拎着小方包,用那双画着全包眼线的卡姿兰大眼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舒池,用站街拉客的口气问道:“舒老板,哪回来啊?” 她说话从不放弃手上的姿势,整个人又要扑过来。 舒池木然地看着她捏起自己大衣领子上的一根毛,怪腔怪调地说:“你这个负心渣女,去野又被我抓到证据了吧。” 哪怕舒池这些年都习惯了她的尖嗓,依然很难理解此人如此妖娆的做派。 即便是干的是这行,舒池还是觉得自己对时尚一窍不通。 井羽绮就说过很多次,依照舒池的做派,去卖老年足力健可能是最适合的。 不过舒池当年是个摆摊卖小面的,到现在依然贼心不死想做个厨子。 助理张喜站在后面都快笑疯了。 她入职井池这个公司也好几年了,依然会被两个老板的互动给逗笑。 「井池」这个公司升级之后已经不同于当年的小公司。 规模算中上,有固定的客户群体和固定的ip形象,除却服装也开发了一些周边产品。 不过最新拟定的写字楼还没完成装修,员工还是在这边马桶圈一般的写字楼上班。 老板按年龄分的话井羽绮还大舒池几岁,可是论靠谱程度,舒池一骑绝尘。 张喜眼睁睁地看着舒池毫不留情地推开井羽绮,认真地说:“我去送狗。” 她俩原本是要一起去喻心怡家吃露天烧烤的,井羽绮有突如其来的感情纠纷,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捉出轨了。 本来舒池还想问问进展,但看井羽绮跟疯了一样,结果显然大获全胜。 毕竟这人当年大着肚子摆摊都能跟四五十的阿姨抢地盘打得不落下风,给渣男扒皮都是小意思。 舒池看了眼井羽绮的助理张喜,要她说句话。 舒池的头发乍看是短发,但长的那部分扎成小撮窝在衣服里,短的部分并不凌厉,看上去甚至很柔软。 可惜这种柔软并不会让人对舒池的第一印象产生动摇。 毕竟她横看竖看都有点凶样,大部分是因为那道颧骨上五六公分的浅疤,另外是因为身高。 工作好几年的张喜知道舒池性格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厚,压根不是看上去这种高冷。 还有种意外的质朴。 张喜不好说井姐男朋友出轨被当场抓获,只能委婉地提了一句:“井姐今天喝酒了。” 舒池看了眼井羽绮,对方吹走了那根狗毛,盯着电梯上行的数字说:“干嘛,我只是把那男的甩了。” 舒池哦了一声,在电梯门开的一瞬憋出了一句恭喜。 井羽绮哼了一声,“操心我干嘛,我不愁找对象,你呢,真打算出家啊?” 可能是下班时期,可能是今天喝了酒,张喜觉得井羽绮把私底下的话摆在自己这个员工面前说了。 舒池倒是习惯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嗯了一声。 井羽绮叹了口气,伸手勾过张喜的肩,“走了小张,看看直播得怎么样了。” 公司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情不用舒池亲自跑前跑后,但她也闲不下来。 同行的跟舒池年纪差不多,有事业心也不会像她这样,把公司当家使。 等井羽绮转了一圈回来,发现舒池居然在看最新节日的营销方案。 这个月公司即将跟一个互联网app公司的联名活动,这个活动备案从去年开始草拟,舒池刚好出差,只是知道,并不了解。 现在市场部的主管离职,新招到的还没入职,舒池干脆自己接手了。 公司到这个点该下班的下班了,也就招的主播换班之后还在轮班干活。 井羽绮推开门,问了句:“咱俩都到这个程度了,你能不能稍微放宽心点啊?” 舒池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撑着脸看着屏幕,嗯了一声。 井羽绮刚认识舒池的时候舒池还在摆摊,这人当年的梦想就是继续开面馆,店面是自己的那种。 她俩年纪相差不到五岁,都是白手起家,偏偏跟成家都有些差距。 毕竟遇见舒池那年,井羽绮还怀着孕,舒池开面馆失败后欠了好几万块钱。 两个人狼狈得惨不忍睹,一个摆摊卖拉面,一个摆摊卖衣服,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会变成写字楼里的老板,传闻中的CEO。 井羽绮喂了一声,“后天晚上去柳园吗,有人送了我一张通票。” 井羽绮长得不算精致,但胜在长得白,不过看面相不是个善茬,有点精明过头,和善不足。 舒池的目光还落在策划方案上,她学历还没井羽绮高,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这些年开公司勉强边去上了个学然后自考。 小本买卖做到现在这么大,一旦要紧跟潮流,有些专业的东西对舒池来说很吃力。 她压根没什么欲望去玩乐。 舒池在井羽绮眼里这人跟抽了七情六欲的佛门中人一样。 舒池刚想说不去,井羽绮就说:“不去也得去,我后天晚上约了穆呤,你别给我浪费了,五百多一张呢。” 她笃定这个抠货肯定不会浪费。 舒池无奈地嗯了一声。 井羽绮已经习惯了舒池的寡言,也没再多说,自顾自走了。 舒池凌晨才回家,车载音乐的男歌手唱的歌是零几年很红的歌。 电梯抵达高层,她习惯性地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点开那个灰色头像。 看一看停留在很多年前的那个空间装扮。 在现在看来有点非主流的,又带着点像素风的挂饰,还有会自动播放的歌曲。 黄钻还在自动续费,当年在大学城外送外卖的舒池一个月就六百块钱,她会给自己网上的“老婆”充五颜六色的虚拟钻石。 这个时间丁芽抱着新到家的小狗坐在电脑前,点开音乐软件搜了一首老歌。 是她中学时期很爱听的歌。 现在的人提到那个阶段,那个时期,都会觉得灰蒙蒙的。 她并不觉得羞耻,只是一首歌往往承载的东西太多。 很多记忆。 她那段有些尴尬的见光死网恋。 无数对话框里出现的老公是个女的。 当年丁芽坐着大巴昏昏欲睡地到对方的城市,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足够她人生中第一次理解了不可置信到底是什么滋味。 后来怎么了? 高考考完成绩不好又复读了一年,彻底断了这些事情。 不去想,不去碰,好像习惯了。 但为什么领养的小狗是这样的呢? 是那个叫「书迟」的“老公”在游戏里送她的小狗,白得像是雪做的,但是四条腿都像是带了黑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