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圣婴女中》作者:四百八十寺 文案: 一个战地女记者,一个德籍华裔女子,一个美籍女校长,一个随军日本军妓,一个市井民巷中的妇人,一座沦陷的城,一片给人希望的安全区,一所接济难民的教会女校,一群在“生存”、“骨气”与“良知”间挣扎的难民。 镜头中的生与死、善与恶。 看战争与屠杀怎样伸出凶残却巧妙的手,将几个本无关联的女性的命运糅合交织在一起。 这一场南京大屠杀可以无关乎男人与枪炮,而只关乎她们,和人性。 继《破谍》后又一新作,希望大家喜欢~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芳醒,弗洛伦斯·吴,琼斯小姐,小野千夏,冯二鹅 ┃ 配角:渡部次郎,周嫂,克劳斯,等 ┃ 其它: ================== ☆、初更 (一)一九七七年初冬,旧金山 下午三点的唐人街还没有完全醒来。 “您好,我姓俞,昨天电话里预定了一间包厢。”一踏进这家小酒楼的门,我便对桌后耷拉着脑袋的门房小哥说。 他正要打一个哈欠,被闯进的寒气和我的声音扰了,困泱泱的眼睛猛地一抬,右眼的眼皮一挑,叠起了几层,哈欠也退了回去,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簿子,“哦,俞芳醒女士是吧?”他揉着叠了层的眼皮生疏地念我的名字,“您的朋友已经在二楼等您了,请这边来。” 我跟在门房后头,踏着狭窄油腻的台阶往楼上走去。我的心脏不太好,刚才路上走得有些急了,这会儿有些喘不过气来。 “俞女士您慢点走,”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声音,放慢了脚步,“有点暗,您注意脚下。” 慢点走,慢点走。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了。 四十年前的警报声、枪弹声、呼救声,在这一瞬交织在一起,在我的耳鼓间一闪而过,我感到更加气短了,仄仄的楼梯似是没有尽头。 门开了,窗前站着的人转过身来,眼中还残留着先前一刻凭窗远眺时的善感情绪。门房小哥说了句什么便转身下楼了,他才无心搞清两个老太婆为何在下午三点约了一间饭店的包厢,我们看上去像是会给他一笔体面小费的人,这对于他来说就够了。 四十年光阴缩短成了门到窗户的距离,我看着窗前的人,说不出话来。四十年前的人和事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却没有想过还会见着她,是啊,若不是昨天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谁又能想到呢? 我从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上寻找着过去的影子,也猜想着分别后的一切。 “俞小姐。”她蠕动着不再年轻的嘴唇,客客气气地叫了我一声。 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对于她,无论是在当时、记忆中,还是眼前,我都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这太复杂,这个故事太复杂。 她从窗边走到离我较近的一张圆桌旁站定,拿她那双眼睛看着我。 那双眼睛……我想起来了,那曾经是一双年轻的、狭长的内双眼睛,本是稚嫩而文秀的,如今那双眼睛的主人已和我一样,成了年过花甲的老妇。我从这双经时间涤荡过的眸中寻找熟悉的东西,一些我当年不忍去看的东西,我们不可避免地端详着彼此,末了,她冲我那么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上午我去看了琼斯小姐。” 我也对她微微笑了,“她知道你能去看她,一定会很高兴,”顿了顿,“昨天电话里,你说有东西给我?” 她低头,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样物什,郑重地递上来,“他临终前让我把这照片交给你,他说,你是最有资格替他保管这照片的人。”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起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双手失去了大脑的指挥,也不晓得去接它。 “俞小姐……”她见我这般模样,语气和眼神中都透出了担心。 “喔,”我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那只拿绒布小心包裹起来的物件,拆开了绒布,是一方小巧的相片夹,我的手微微颤抖着,竟不敢再打开。 我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那是什么照片,我本能地知道。四十年了,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我拍过无数的照片,得过大大小小的奖章,然而,在我的心里,没有一张照片能和手中的这一张比。 我睁开眼,慢慢打开那方相片夹,四十年的时光给相片染上了一层暗黄,相片上的女子平静地望向窗外,亦如沉船后静静的海面。我看到了那个午后那间房里阳光下轻轻跳动的灰尘,不,我听到了那敏感纤细的跳动;我嗅到了刚刚被肥皂清洁后的体香……那一刻的安宁又被外面的嘈杂所代替,我听到了流弹划破夜空的绝望;看到成群的女人跪在院子里,她们在祈求,祈求我们收留她们;我嗅到了鲜血的咸腥、腐尸的恶臭……那一幕幕,一幕幕的记忆是那样鲜活,将我带回一九三七年的那个冬天。 (二)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底,南京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的那个下午,我把这日子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我在执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也因为那天我同时邂逅了这个故事中三位重要的女性。 那个下午,天还很暖和,南京城的百姓依旧为着生计奔波着,为着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着,如果他们知道十六天后这座城市将会沦陷,知道自己将会妻离子散,知道这身边的一砖一瓦、亲人朋友将永远地被摧毁永远回不来,他们又会怎样? 那天下午,二十三岁的我正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段窄窄的民巷,我想抄近路到宁海路的圣婴女中去。日军的轰炸越来越密匝,有消息说他们要攻进南京城来。全国记者联合会的保险柜中有些珍贵的底片和材料,听说美国教会开办的圣婴女子中学很安全,我受联合会会长的嘱托,去找当时的校长——美国人琼斯小姐,请求她允许我们将这些底片和材料转移到她们的校园中去。 其实这一切本可以与我无关。我是八月初从天津南下首都南京的,当时是去参加一个为时一个月的记者培训。我出生在天津一个殷实的儒商家庭,按照家人的安排,培训结束后,我就要回去和只见过一面的黄先生成婚。 培训开始不久便打响了淞沪会战,日军的飞机时不时绕到南京来轰炸一轮,当时南京城中许多有门路的人都迁走了,去周边的乡下,或者更远的地方:成都、武汉、天津、北平……家中一个又一个电报催我回去,他们越催,我越拖延,不愿意回去结婚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我要实现我的战地记者之梦。 南京城中真的要发生一场大规模战役吗?想到这个,我便激动得夜不能寐。父亲赠予的一部莱卡相机便是我最珍贵的家当,我曾经和几名记者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当时中央医院的楼顶,拍摄到了日军飞机轰炸一座覆有红十字旗帜建筑的照片,也曾在轰炸过后深入民巷,拍摄那些被炸毁的房屋、被炸死炸残的百姓……看得越多,我就越想留下。参加培训时,一句教诲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