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既然你们席家的人来了,也就有人照顾她了。”夏念笙气闷地甩手就走。 席谨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有些为席慎之担心,希望是自己多心,她那个妹妹可千万别爱上那远去的人。 夏念笙走了,那房东的房子被席家人出面出钱摆平,她回去,简单将一些还能用的东西收拾出来,走在寒夜里,她有些不想见任何人,她关了手机,托着一个被烧翻了皮的行李箱,里面还有些没有被烧到的衣物,她今夜有些哪里都不想去,12月底的南城已经很冷,夜里,雾气更是厚重,那破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有些事只能化成一阵烟,风一吹就散了,无影无踪的样子,她一向看得开,走得有些累了,不知何时,竟是走到了电视台的门口,有值班保安裹着军大衣在门卫室趴着假寐,夏念笙敲了敲玻璃窗。 那人眯缝着眼,“夏姐,这么晚?” “有点事要处理。” 她进了电视台,打开电脑,却只停留在桌面上,什么都没动,什么也不愿意去做,就那样趴在办公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晚,念笙做了很多梦,兵荒马乱的,她梦到潇潇牵着她的手,依偎在她怀里,却突然被人勒住了脖子,她回头一看,却是席慎之用腰带勒在潇潇的脖颈上,她一下惊醒,额上全是汗,窗外是将明未明的晨起,有环卫工人开始清扫落叶的声音,她看了看时间,才4点50,自己也不过睡了一个多小时罢了。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席慎之在私家医院里躺了几天就被抬回了席家,抬回去那天,正好是08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那天,据说是08年最严重的一次寒潮来袭,冷空气翻越秦岭大巴山到达南城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快被湿冷空气从头到脚拎了个透,天气预报在零度左右徘徊,对于常年生活在北方的人永远都没办法理解南方那苦逼的冬天。 席慎之被抬回席家的时候,席家所有人都在,席谨之和席行之从李医生手里接过她,席公权本来坐在太师椅上,却起身朝她走了过去,他行动有些不便,拄着拐,那拐在地板上一声一声地敲击着,让席慎之觉得压抑,“爸......”她轻轻喊了声,这是几个月出走以来第一次喊他,席公权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在席慎之的印象里,似乎他从来都不会老,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都是那个不可侵犯的权威。 席家很早就没了女人,在席慎之两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为零,只是为难席公权一个大男人将三个女儿拉扯到,他一直忙,教育女儿的事都教给了保姆和管家,长姐如母,这也成了席慎之总有些怕席谨之的原因。 “到点就开饭吧。”席公权拄着拐对琳姐说道,年迈体衰,每到寒气来临,那关节就像泡在酸菜潭里拧都拧不干地痛,他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拿出眼镜盒,低头看报纸,再也不说话,那手有些微的颤抖,他是老了,三个女儿都已成人,天太寒,那镜片上都有着氤氲的白气,他一直担心,三个女儿里,他最担心慎之,谨之是长女,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特别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她学建筑,学音乐,出国游学,他都由着她,甚至无端消失了四年,只要她不说,他亦不问,只是因为他知道谨之这个孩子,最独立,独立的女人也最坚强,心无所依,也就会越心狠手辣,为自己追寻的东西去努力,这没什么不妥,就像在慎之小时候,贪玩,跌进水沟,三个女儿的表现方式就全不相同,慎之自己刚跌落下去,有些痛,干哭了几声,而后竟在臭水沟里玩了起来,在路面上的行之一边急一边哭,只谨之观察四周,让行之在那好好地看着她,不知从什么地方要来的绳子,将席慎之拉了起来,席慎之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地,倒是被谨之狠狠训了一顿,那年,那年谨之十岁,行之八岁,慎之才六岁,所以嘉禾集团交给席谨之,席公权最放心,行之性子太柔,不够狠,而慎之,太感性,太任性,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壶茶,席公权望着在一旁的三个女儿,竟有些唏嘘,人老了就是爱回忆,有些事还是永远都不要再想起的好,脑海中竟无端浮起那个人的面容,那是他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有时他甚至在想,今日的荣华换来从无真正的安宁和心安,是否值得,他觉得有些泛,让管家明叔扶进了书房。 “李医生,我还得休养到什么时候啊?”席慎之微仰着头问着李盛研。 “至少还得一个月,虽然只是轻度烧伤,但是依然很痛,是不是?”李盛研柔声说道。 李盛研跟在席行之身边久了,连那温柔的口气都学会了。 “一个月?那我这一个月都得像个残疾人似的?”席慎之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这种感觉很不好,除了能说话能自己吞咽唾沫之外,所有的事都需要有人在一旁协助才能完成,比如喝水吃饭甚至上厕这样私密的事都必须要让人陪,这让她有些烦躁。 这是席慎之经历的最为麻烦的一次惨痛,所以她有些不适,这种不适表现在莫名的心烦,以往她心烦的时候还可以去拿画笔,只要倾注在那个世界里,周遭的所有一切都会安静下来,可是现在,她连画笔都还不能拿,除此以外,身边总像少了些什么让她不舒服,当她意识到身边换了一拨人的时候,她有些失落,有些生气,那气又是生自己的闷气,没法发泄出来的,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她额头上冒了一颗痘痘,像暗疮,碰着有些疼,又拿她没办法,这几日,她对手机异常的敏感,她没什么朋友,真正出走之后遇上夏念文两姐妹之后才和她们做了朋友,其他还有三两个网上认识的一起写生的朋友,可是除了夏念文几天关心的短信,再无其他,她无法理解情窦初开这样的事会在这样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 席慎之是学金融与证劵的,可是这个志愿是席公权规定她必须填的,她不喜欢,很不喜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画画,那时白天也画,晚上也画,她突然觉得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个世界,安宁,静好,她又最爱画女人,她认为女人真是千姿百态的,娇羞的女人,撒娇的女人,泼妇一般叉腰的女人,干练的女人,狠毒的女人,妩媚的女人,万种风情的女人,女人又有南北之分,城市之分,一方水土一方人,有太多太多,慎之只觉得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世界,可唯独画不好夏念笙,只要她去上班的时候,她总会拿她的照片对着画,可总是有不对的地方,她画了很多幅,没有一幅满意,所以这次烧了也全烧了吧,就连送给夏念笙的礼物也全都烧了,那是她在上海画展得的奖杯,那是她得的第一个奖,可惜现在也没了,慎之想着不由地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