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公主不是那昏君的第一宠女吗?那么,就算做不了他的妃子,还是有机会接近他的,并且,还不必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躯,照样完成复仇的计划。现在,她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了。林令月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缓缓从水中站起来,洁白无瑕的身子□在夜晚清冷的空气中,也不觉得冷。天上的月亮这时也已悄悄溜进了云层,似是见着这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的身体,羞涩得不敢再看。林令月却丝毫没注意时辰,拿起衣服披上,往宽大舒适的床边走去。 与林令月房间隔得并不是很远的正殿中,天纵公主也是思潮起伏,卧在锦衾丝被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她想起了今晚带回来的那个绝美的少女,那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差点在今晚成为自己父皇妃子的女子。心下暗叹,若是母后不死该多好,自己就不会如现在般过得不开心,漪弟会得到更多的疼爱,父皇爱母后至深,更不会为填补心里因母后薨逝而产生的空缺,在一批心怀鬼胎,逢迎拍马的佞臣纷纷奏请下,隔几年就选一次秀女。 后宫宠妃增多,父皇虽是朝政不误,但纵情酒色,身体已大不如以前。她今晚拼着父皇的责罚,硬把这个林令月带回自己宫中,原因也是为此。这个林令月长得过于美丽,几乎可以令六宫粉黛全然失色,父皇如一见她,极有可能专宠。唐明皇因过于宠幸杨贵妃不理国事,由得朝中奸臣横行,而弄得国家外忧内患动荡几十年,就是前车之鉴。她身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不能不把眼光放长远点看,以防患于未然。 皇后薨逝时,天纵公主才六岁,胞弟湘王二岁,那时都不大懂事。景元帝和其他人都跟她说皇后是暴病身亡的。可是现在年纪渐长,再加上后宫一些风言风语,她一直怀疑自己母后死亡的真相,并且在暗中调查此事。公主沉敏睿智,自小,景元帝就让她跟诸位皇子一起在上书房听太傅讲课,她对于诸位皇兄的性情,都很了解,这些年来各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冷眼旁观,也是比较清楚。虽说雍王现已被立为太子,宫廷中朝堂上表面风平浪静,但实际危机潜伏,隐藏着更大的暗涌。她无时无刻不在暗暗担心。 天纵公主双手垫在脑后,黑暗中睁大自己的眼睛,望向绣有花纹的凤帐帐顶,想起宫闱中的虚伪险恶,更是烦躁。自从开始怀疑母后突然死亡的真相后,她就从一个活泼快乐的贪玩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高傲冷漠的公主,除了面对父皇母妃还有幼弟,她从来吝惜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笑容。她现在最最担心的,除了父皇的身体,还有弟弟湘王的安全,万一朝中局势有什么变化,她怕对弟弟不利。这样几头顾着,自己也心力交瘁。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马上心里做了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上阳宫见父皇,先为林令月的事向他请罪,再为漪弟的事请求父皇。只是,但愿他能答应,不答应自己也要想法子求他答应。所担心的事情一放下,天纵公主很快也就沉沉睡去。 夜色笼罩下的皇宫,显得幽深静谧。而黑暗中,却又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和罪恶…… 第 4 章 蓬莱殿中,景元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背靠着明黄色的的大迎枕,闭目养神,稍作休息。殿中的鼎炉中焚着百合香味的宫香,白色的香雾袅袅在空中萦绕。周围的太监和宫女拿着热毛巾,捧着热茶,在一旁静静的侍立。 上阳宫的太监总管小中子等了良久,见皇上不再出声,似已睡去,摆了摆手,正想叫殿中的人退出去几个。忽然眼一花,殿中已多了个白色身影。他想也不想就知道来人是谁,连忙跪下,却不敢出声,只悄悄的道:“奴才叩见公主千岁,皇上刚从正阳殿下朝回来,已十分疲惫,正歇息着呢。公主是否过会再来请安?” 天纵公主还未答话,景元帝却象是被这些微的声响惊动,微微睁开眼睛问道:“是湛儿来了么?” 天纵公主随着他的话音跪下:“儿臣叩见父皇!儿臣今日特来向父皇请罪。” 景元帝慈爱的目光打量着这倔强的女儿,他知道她是为什么来请罪,可是他对于女儿这次的行为也感到奇怪,便明知故问的问道:“哦?湛儿又闯下什么祸事了?” 天纵公主脸色微红,呐呐回道:“儿臣昨晚把父皇未来的妃子,要去我的揽月宫了。” 景元帝见这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倒是觉得有趣,面上还是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那湛儿可以说说是什么原因么?那林令月号称江南第一美女,你三皇兄要人特地寻觅来,说是那女子才貌双全,可以聊解父皇朝政之余的一些寂寞,你三皇兄如此孝顺,你却为何不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天纵公主一听到这话,忽然挺直身子,大声道:“儿臣知道三皇兄对父皇很孝顺,特地为了父皇开心才这么做,可是儿臣把这名女子要去,却也是为了对父皇的一片孝心!”她直视着皇上的目光,神情坚决的接着道:“自从母后薨逝,父皇就经常大选秀女入宫,宠幸的年轻妃子一个接一个,虽说还是象以前一样勤政,可是身体却大不如前。那林令月长得的确是倾国倾城,儿臣把她带去,无非是怕父皇做第二个唐玄宗而已。圣人诫曰‘酒色伤身’,孩儿看到父皇比以前憔悴消瘦,又经常身体违和,着太医开方调养,实在是很心疼父皇。”说着已泫然欲泣。 小中子一听到公主的话,不禁吓得心惊胆颤,拿茶杯的手都在发抖。这分明是在指责皇上贪恋美色,还拿皇上与唐玄宗比,这公主说话也太不忌讳了,他忍不住在旁边偷看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脸色如常,只是象在沉思什么,但并没有要发怒的迹象,大大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话是公主说的。 景元帝本身并没把这次林令月的事当一回事,自从皇后去后,他常觉心里空虚,所以经常选秀,想找个才貌酷似皇后的红颜知己聊尉己心而已,有年轻的妃子相伴,确实能让自己多些活力,但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跟女儿说。只是他原来以为公主可能是小孩子的心态,觉得好玩才这样做的,没想到女儿是这种心思,看来的确已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不禁心疼,听着她那些至情至性发自肺腑的关心之言,更是觉得心头象有暖流经过,心怀大畅。 景元帝心里感动已极,表面却平静如常,抬手给公主边擦眼泪边道:“嗯,湛儿和淳儿敬爱父皇的表现方式不同,可是孝顺之心却毫无分别,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你得找个机会跟你皇兄好好解释下,免得兄妹之间产生嫌隙。而且,就算这次的事朕不怪责你,可是宫里和朝廷上下的人都会觉得你没有规矩,所以朕还是要给你点惩罚,朕的桌案上有一卷佛经,你拿去,将它抄一百遍吧。”